林晓棠微微点头,凑过去将三人挨个嗅了一遍,然后指着中间那一位道:“这个人,检查下她身上熏得什么。”被指到的稳婆浑身一颤,立刻便开始大叫冤枉。
那心腹婆子却不肯听她辩解,只命人直接拉了出去,先关在柴房中,只等女主人顺利生产后,再行处置不迟。
因着有稳婆这个插曲,林晓棠也不敢再离开了,只守在产房中,对于每一件送进来的东西,都认真的检查上一遍,以防中间出了什么意外,这家人反将黑锅扣到她的头上来。
这么谨慎着是对的,其后,她又检查出一碗加了料的参汤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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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产妇九死一生,在鬼门关上晃悠了一圈后,终于生下了两个孩子,还都是男孩儿。一时间,室内一片喜气洋洋,就连她这个做大夫的,也被人连着恭维了好几遍。
大家都忙着为产妇做收拾,林晓棠便被引到会客室中略作等待,趁着闲暇,她拉了个仆妇来问了问,才知道今儿来的居然是本城的首富---施南恩家。
林晓棠初来本地时,在茶肆中也曾听过些闲话,这施家在府城内,那可是鼎鼎大名的。
施家本是富商,自祖辈发家,迄今已是第三代了。他们家历代的家主做起生意来都极精明,于男女情&&&&&事上却十分糊涂,每一代的家主都爱蓄奴养婢,后院姬妾一大群,庶出儿女无数。
好在其家主择妻时,也偏爱择高门女,一时间倒还压制的住。
就好比这代的家主,娶妻临县王氏,那也是行商的大族,并不比施家势弱上多少。可是就林晓棠今日所见,那王氏的日子未必就能有多好过。
尤其据听说,这王氏自进门来,连生三女,无奈之下,只得任由丈夫纳妾氏进门,至今已纳有六房,也各自都有生育,其中年纪最大的庶子,今年已有十二三岁。
只是将至暮年,不想这王氏竟又老蚌怀珠。嫡子一旦降生,家业还能有庶子们什么事?是以整个后院都联合了起来,共同要算计王氏这位当家主母,最好是能一尸两命,再不济也要弄死孩子。
林晓棠暗中的猜测,虽不是全中,亦不算远矣。此刻的施家家主施南恩,就正窝着一肚子的火。
王氏的这次生产,算是将家里的牛鬼蛇神全都给炸了出来,他还从不知道,他的后院中还能如此齐心,简直配合的天衣无缝。若非遇上了个医术精湛的好大夫,两个孩子连看这世界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然而,这会儿他却还不能处置她们。
不光是为了其他儿女考虑。毕竟嫡子尚小,还不知能否长成,现在就将庶子都撩开手,未免也太早了。只说他这次查出来的,在姬妾们的身后,似乎还有他的庶出兄弟们的影子。
再没能彻底查清楚之前,还是不打草惊蛇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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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虑已毕,施南恩便决定去见见那位大夫,送上重金酬谢,同时也嘱咐她把嘴巴闭严,出去了可不能乱说。只进了小厅,抬眼看时,却见一位风姿端秀的美妇人正端坐沉思,看年纪约有二十七八岁。
林晓棠这些年过得顺心,虽已年近四旬,看着却只似双十年华一般,听到门外沉闷的脚步声,她忙站起身来,却见一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子,正一副猪哥的样子盯了过来。
她顿时就皱起了眉头,忙取过了面罩重新带上。
见美人皱眉,那施南恩顿时醒过神来。他轻咳了一声,拿出最温和的语气道:“在下唐突了,还请夫人勿怪。我家仆人不济事,传错了话,我还以为是一位大夫等在这里。”
林晓棠皱紧了眉头,“我便是大夫。”那施南恩听了。惊讶的一挑眉,面上的尊重之色顿时便淡了,略换上了几分轻浮,笑道:“是我眼拙了,竟不识真佛当面。还没谢过女大夫,今日救下内子之恩。”
时下大夫的地位不高,女医更是备受轻视。林晓棠见的多了,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只冷淡道:“不过是医者本分,倒也用不着重谢。”只利索的把诊金拿过来,她立刻就麻溜的离开。
真当这上演宫心计的地方,她多爱呆似的。
那施南恩却似看不见她的态度,只笑眯眯道:“那可不行,该谢还是要谢的。咱们行商的人家,最是讲究个知恩图报。”
说毕,不动声色的打探了起来,问她是哪里人氏,家中都还有谁,可有儿女,家中现做什么营生,经济可宽裕否,等等。
林晓棠很不耐烦,有一句没一句的答着,只等他赶紧取诊金过来。那施南恩却一点也不着急,在旁敲侧击后,判定她只是个靠手艺养家的普通女人,便立刻露出了急色的真面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