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透抬手接过水壶,拧开盖子喝了几口,略定了定神,低声问:“...姐姐她,没来送父亲最后一程吗?”他这几日哀毁过度,一直浑浑噩噩的,根本没注意到有谁过来,只恍惚间觉得,似乎上官筝没能过来。
重雪芝听了,只微微摇头,别说是上官筝亲自过来,鲁王府便连个管事都不曾遣来。上官透怔了下,随即将手指捏的格格作响,冷笑一声,低低呢喃道:“薛烈,...好一个鲁王,”说着,忍不住恨得咬牙切齿。
重雪芝看的心疼,忙挪动着双膝,想要挪到他的身边去,只刚一动作,便觉眼前猛然一黑,好容易缓了过来,却又觉得胸腹间疼痛剧烈。
这几日,她时常感觉不适,原只以为是煎熬太过,又不曾按时进食所致,不想今日竟更重了。上官透察觉到不对劲,忙扶住了她,问道:“棠儿,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般难看?”
重雪芝笑着摇头,“没什么,我想是因为没休息好,这几日忙的狠了,也没能好好吃饭。等一切结束了,好好养上几日便好了。不妨事的。”上官透眉心一皱,还要说些什么,却见有妇人提着一篮子纸钱过来。
“怎么是你?”上官透看清楚来人,顿时有些不满,问道:“我姐姐呢?”来人正是上官筝的陪嫁,崔四嫂,一听到上官透问话,立刻目光闪躲,低声道:“王妃哀毁过度,如今还不能下床,特吩咐了奴婢前来,送一送亲家老爷...”
上官透听了,忍不住嘿嘿冷笑,“我姐姐当真就病到这步田地了?还是说,有人心怀鬼胎,以养病之名,行幽禁之实?”他目光冷冷,如锋刃般直刺向了崔四嫂。
崔四嫂不过是个仆妇,这等隐秘之事她怎么敢说,只能赔笑着道:“大公子说笑了。王妃她...她自然是生病了,不然,亲家老爷下葬,她怎会不来?”
上官透才不信这种鬼话,依旧目光锋锐如刀,不满的盯住了她。
崔四嫂却受不了这种逼视,硬撑了片刻还是告饶道:“大公子,您既然都知道了,就别再为难奴婢了。若王府那边知道,是奴婢这里多了嘴,待回去后,是要被活活打死的。
还望公子仁慈,开开恩吧...”她跪在地上,不住的叩起头来。
重雪芝心中不忍,忙去扯上官透的衣袖,只道:“算了吧。何必为难她一个下人呢?”上官透这才肯移开目光,只盯着火盆一阵发呆。
那崔四嫂见了,忙小心的过来,取出篮中的纸钱和祭品,点上火开始烧了起来。
约莫有一刻钟多,带来的纸钱都烧完了,大家又默哀片刻,便起身准备回去了。崔四嫂最先起身,将篮子收拾好后就要离开。上官透起身站好,却见重雪芝摇摇晃晃,站立不稳,忙伸手过去扶她。
只才刚触到她的手,立刻神色大变,惊呼道:“棠儿,你怎么了?你可是不舒服?你不要吓我...”
重雪芝眼前发黑,耳中轰鸣不已,只觉胸腹间似被刀剜斧砍一般,疼的难捱,半响缓过神来,却见上官透神色惶急,不停地在说着些什么。
她觉得奇怪,正要发问,却觉鼻中一热,唇上立时便是一阵温痒,下意识抬手一抹,竟抹出了满手的鲜血。重雪芝见了,自己也被吓的呆住了,唇角阖动着想要说话,却觉喉中一阵腥甜,猛然喷出一口血来,便软软倒在了上官透怀中。
崔四嫂在一旁看了个正着,顿时被吓得不行,忙过来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出了这么多血?莫不是痨病?...”说着,忍不住又缩了回去。
上官透无心与她掰扯,只匆匆留了一句先走了,便抱起了重雪芝,运轻功向城内飞速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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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红袖挺着已显怀的肚子,正在责怪着丈夫,“你怎么没有等他们一起回来?”仲涛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不是,想早点回来见你嘛。”
他一直在帮着操持丧礼,一连好几日都没能回家了,今日送灵下葬后,便立刻赶回来见妻子了。
红袖见丈夫面带倦色,便知道他这几天辛苦了,也不忍心继续责备下去,只叹息了一声,“小透新丧父,还不知他要怎么伤心呢。”
仲涛也叹道:“谁说不是呢?不过,这不是还有重姑娘在吗?他早晚会走出来的。再说了,还有我们呢,大家都是朋友,好朋友自然要相互照应。小透以前助我们良多,如今也该是我们回报他了。”
红袖听了,含笑看向丈夫,恨不能扑上去亲一口以做奖励。仲涛也心中愉悦,忙拉住了妻子的手,温声问道:“孩子怎么样?又闹你了吗?”红袖笑道:“那倒没有。自满了三月后,便一直乖巧的很。帮佣的妈妈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