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穆远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待确定他确实是走了,重雪芝手中匕首蓦然坠地,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盘膝在床上闭目静坐,只等着军府之人破门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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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卯时末,一墙之隔的街道之上,远远传来了士兵们急匆匆的脚步声,然后是砰砰的敲门声,吱哑的开门声,妇人惊慌的问询声。
领头之人貌似很不耐烦,也不理会东家,只对士兵们喝道:“你们,都先散开,给我搜。”立刻便有半数人高声应了一声,迅速四散开来,向其他院内搜去了。领头的军官则带着余下一半人,向重雪芝这边的院落奔来。
房间大门被一脚踢开,那军官逆光走了进来,见重雪芝稳稳坐在桌前,正小口的在喝茶,顿时笑道:“重宫主果然好胆色。”重雪芝轻放下茶盏,淡淡道:“大人这般强闯民宅,只怕是不太好吧?”
那军官打了个哈哈,“这就不劳重宫主操心了。”说毕,从怀中取出一纸公文来,肃然道:“重火宫宫主重雪芝,本受兵部之命,为河北府铸造兵器,却胆敢以次充好,妄图蒙混过关。今被周大人查出,已上报于都尉大人。
都尉大人听后大怒,特命本将亲来,提拿犯人重雪芝,带回军中严加审讯,必要问出个缘由来。”
好一出贼喊捉贼,重雪芝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她起身道:“既如此,那我们就走吧。”那军官大出意料,不觉怀疑的看向她,目光如灯般在她身上来回的扫,眼见重雪芝面上生怒,忙道:“重宫主肯配合就好。不过,还有件事,也须得重宫主配合一下。”
他挥了挥手,立刻便有士兵过来,捧着一副崭新的锁链过来。重雪芝心中一惊,忙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那军官道:“重宫主的武功,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末将这点微末本事,可不敢同重宫主相争锋。为了大家都能安心,只能委屈重宫主配合一下。”
重雪芝心下发沉,一点也不想配合,会让他们感觉安心的,能是什么好东西?今日一旦妥协,只怕一身之性命,皆要置于他人之手。思及此,她默然不语,只冷冷盯住那军官看,直看的他心中打鼓,背上冷汗直流,生恐她一言不合,便突然暴起伤人。
恰在这时,另一半官兵过来了,为首一人道:“回禀大人,只搜出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弟子,另一名人犯宇文穆远不在,疑似已经逃走。”那军官摆摆手,随意答了声知道了,待属下们要退去时,却忽的心中一动,命令道:“将那几个弟子,也一起抓起来带走。”
“慢着,”重雪芝忙要阻拦,“大人方才出示的公文上,可没说要一起提走其他弟子。”那军官道:“公文上虽没说,可既然要查案子,当事人自然是提的越多越好。便是都尉大人他老人家亲来,也只会认为本将做的对。莫非,重宫主有什么高见?”
“你这是在强词夺理。”重雪芝强压怒火。那军官却无赖一笑,“没办法,重宫主不肯老实配合,为了大家都能安心,只好抓些与重宫主有干系的人在手。重宫主若当真担忧他们,那就老实配合听话,不然,只抓这些弟子还算不得什么,便是重兵围困重火宫,我们家大人也不是做不到的。”
老人们常说,自古兵便是匪,匪便是兵,重雪芝还一直不信,如今却亲眼目睹了他们的无赖相,只觉思维散乱,一时竟无法可想。那军官见她有所顾虑,顿时就越发得意了,扬声道:“怎么样?重宫主是配合呢,还是不配合?
俗话说得好,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重宫主若只顾自己,本将自然奈何不得,那就只能让重火宫满宫的老小,来承受我家大人的怒火了。当然,若重宫主并不在意他们,那就只当在下不曾说。”
重雪芝不能决断,只默不作声。那军官见了,却越发轻狂了起来,傲慢道:“重宫主若要思虑,还请快着些,我家大人可没这么多的闲功夫,等重宫主慢慢想好利弊。
我只数三个数,重宫主可要好好想清楚,到底是乖乖的配合,还是等着我家大人重兵围困重火宫,...一,...二,...三”
他三字才刚出口,重雪芝便道:“你们来吧。”她迅速抬起双臂来,表示愿意戴上锁链。那军官得意一笑,端了端下巴,示意士兵过去帮忙戴上。那捧着锁链的士兵得令,忙低头过来,将锁链上的手脚镣打开,小心拷在了重雪芝的身上。
重雪芝之前所料不错,这锁链果然非同一般,看似平平无奇,份量却足有正常锁链十倍不止,戴在身上只觉沉坠的厉害,连步履间都不自觉蹒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