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上官透回话,鲁王又道:“我知道你的心病是什么。不管是娶重雪芝为妻,还是身份、正名、官禄,本王都可以帮你实现。
日后,你再也无须避居江湖,自我放逐,可以堂堂正正做国师府的大公子,再也不会有人敢轻视与你。如何?”
听到这里,上官透忍不住轻轻一笑,他抬手缓缓落下一子,温声道:“多谢殿下一番美意。只是,殿下有所不知,我本就是国师府堂堂正正的大公子。
我想要的东西,我自己能争取的到,就不劳殿下为我费心了。”
鲁王神色一凌,立刻敛起了所有表情,目光沉沉盯住了他,沉声道:“小透这是要拒绝本王?”
上官透微微一笑,只道:“殿下熟读经史,想必也读过庄子钓于濮水一篇,在下的回答亦在其中。多谢殿下一番抬爱,只是,吾将曳尾于涂中矣。”
鲁王一言不发,只目光阴沉,几欲慑人。上官透不以为意,还轻声提醒道:“殿下,该你落子了。”鲁王听了,目光缓缓重移向棋盘,无声盯着看了好半天,却忽然笑了。
他随手取了枚棋子落下,轻声道:“小透,你这般固执。只怕会伤了阿筝的心。”
上官透拈棋子的手不由一顿,片刻后方才轻轻落下,低声道:“姐姐她,毕竟是殿下的结发之妻。”鲁王轻轻一笑,神色间似乎别有意味,悄声道:“你说的对。她到底是本王的原配王妃。”
说毕,一子落下,对上官透道:“小透,你输了。”
上官透本心思纷乱,闻言忙仔细看去,又数了数棋子,发现自己果然是输了。他心中懊恼,面上却作无事状,只笑道:“殿下果然善弈,在下远远不如。”
鲁王面带矜持,只道:“承让了。”二人重将棋子给收拾好,便再也无话可说,上官透眼见天色不早,便要起身告辞。鲁王虚虚挽留了几句,便放任他去了。
穿过花园出去时,一眼便看见了等在那里的上官筝。
此时入秋已久,银杏树正满身金灿灿,随风挥舞着小小的金扇子,她正好也着一身鹅黄衣裳,斜斜倚在树下,恍惚间仿若是秋之女神降临人间。
一见到弟弟出来,上官筝忙挥手示意,唤他道:“阿透。我在这里。”
上官透本心中郁郁,待见到姐姐,却还是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来,和颜道:“姐姐,你怎么在这里?”上官筝道:“也没什么,今儿有些热,我出来凉快下。怎么样?你们可消除了误会没有?”
上官透抬眼凝望着姐姐那张美丽的脸,还有目中那纯粹的温柔与善意,忽就觉得舌上似有千钧重,他微顿了下,方才笑道:“已经消除了。”
上官筝听了,浑身一松,笑道:“那就好了。姐姐总算能放心了。”她亲热的拉过弟弟的手臂,温声道:“阿透,你不常来王府,这次既来了,就吃了晚饭再回去吧。
姐姐新得了正宗的金华火腿,晚上正好做火腿鲜笋汤。我记得你小时很爱吃这个,就留下来一起用饭吧。”
上官透本只含笑静听,听到这里时却不得不道:“这个只怕不行。我临出门时已和父亲约定好,晚上要一起商讨事情。若吃过饭回去,只怕要让父亲等候。”
上官筝听了,不觉有些失落,喃喃道:“这样呀。”上官透面带歉色,却并不打算改主意。上官筝见了,只得收敛起情绪,道:“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等下次了。”
她想了想,又道:“这次得的火腿多。这样吧,我这就去厨房,命他们将火腿包上一只,你顺道一起带回去,正好让父亲也尝一尝鲜。”说完,也不等上官透回答,她已兴冲冲的向厨房去了。
上官透来不及阻止,只得在原地等着,等离开王府时,还是带了只火腿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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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重雪芝这边。一行数人押送着车马,匆匆忙忙向河北赶去。
重雪芝二人一路尤为谨慎,一应饮食起居都十分小心,这份紧张感很快就传染开来,连带着本不以为然的那一小队士兵,也跟着郑重了起来。
连赶了三五天的路,眼看路程已走了大半,傍晚时分却又开始下起了淅沥小雨,众人暂都避在一处荒废的破宅之中。
重雪芝见此情景,便去寻宇文穆远,商量着不如留在此地暂休息一晚,略作修整,待天明之后,再行赶路不迟。宇文穆远颇为赞同,便准备去安排守夜与排班,二人达成一致,便去寻一路带队的王队正。
一行人本就在避雨,人群分成了好几堆,各自都围着一堆火,身后则挡着油布。重雪芝找到王队正时,发现他正拿了一根棍子,在地上一边写写划划,一边对外甥说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