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重雪芝这人着实有些气运,本是极烂的一堆摊子,竟也能被她生生走出一条活路来。他脑中忽闪过上官透那焦灼痛楚的神色,便忍不住冷嗤一声,这掌控男人的本事也是一流,以前倒是小覰了她。
想到这里,他心思不由又滑回了昨日。
鲁王暗将计划重又复盘了一遍,不由得再一次感叹,重雪芝的运气当真极好。
本是必死的一局棋,却也能天降救星,让她躲过了这一劫,这份幸运当真叫人艳羡,尤其与那些不幸之人相对比,就更加显得可恶了。
他选的这残局极精妙,白子已占据绝对优势,黑子不过在垂死挣扎耳。这种力量悬殊的对比,反激起了鲁王的好胜之心,他放下了脑中种种恼人的思绪,只一心沉浸在棋局中,苦苦思索着该如何走出一条生路来。
...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日影渐渐西斜而去,天色很快便暗了下来,鲁王想的神思枯竭,终于在掌灯前,寻出了破局之法。
他当即便连落几子,很快破开了白子的重重围堵,重新将走投无路的黑子给彻底盘活了。
“哈哈哈~”鲁王笑声低沉,却是发自内心的愉悦,从身到心,洋溢着说不出的满足与快活,这是局外人所不能理解的乐趣。
他直起身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便准备将棋盘给收起,只才刚伸出手去,却又立刻顿住了。
这个世界上,当真有天降的救星吗?
鲁王心中不信,他从来也没遇见过。是他不够幸运?还是说,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幸运呢?
一个人活着,唯一能指望依靠的,便只有自己而已,而想要将死路盘活,唯一能仰仗的,也同样只有自己。若依照这个道理,重雪芝当真只是比较幸运吗?
鲁王重又将思绪放回在棋盘上,慢慢将那残局下完。等到黑子成势,将白子彻底堵死,他抬手落下最后一枚黑子,唇角却缓缓浮出了一个极淡的笑意来。
是他太大意了,倒轻视了重雪芝,能在短短的时间内,迅速想出破局之法来,当真是个人才。若一切如他所料,丰城此刻...应该已是个死人了。
想到这里,鲁王忍不住升起一丝的欣赏来,随即却又叹息,当真是可惜了。
...
从很早很早开始,他便想要对武林下手了,经过各种对比分析之后,他所选择的第一个下手目标,便是重火宫。
武林自成一派,始终游离在朝廷律法之外,他早看不过眼很久了。各大派能如此桀骜不驯,无非是仗着有人力物力支撑,若能清除掉这些支持,再加以强力震慑,他们也就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为此,他联系上了臭名昭著的玄天鸿灵观。然而,满非月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他让她解决掉各大派的弟子们,她却只将无辜的百姓们拖下了水,各派的弟子们反倒损失甚小。
倒不是他多么的爱惜百姓,而是计划之外,何必枉费功夫?反倒引出了无关之人的怀疑。若非满非月已死,他一点也不介意再杀她一回,实在是太没用了些,还浪费了他不少的金子。
自他选了重火宫为下手目标,在他的心中,重雪芝便已是个死人了。武林各派臣服之后,自然需要新的管理者,这就需要他网罗人才为己所用,而在重火宫中,他所选中的正是宇文穆远。
一来,宇文家根基深厚,却始终名份不正,正有利于他行拉拢收服之事。二来,重烨因走火入魔,而遭致各大派敌视。重雪芝为其嫡系血脉,若将其收归旗下,恐不利于收服其他门派。
当然,也是重雪芝表现的太过普通。当日相州救灾,他曾于暗中冷眼旁观,只觉其平平无奇,全赖上官透一力扶持。如今二人已结下死仇,想来不能再行收服,那便只能是敌人了。
而对于敌人,他素来只有一个态度...
...
鲁王一边思忖,一边手下落子不停,待最后一子落下,白子已然一溃千里,再无翻身的余地。他最后看了棋盘一眼,起身到书案后坐下,唤人道:“叫长史来见我。”
长史听得传唤,一刻也不敢耽误,速速赶来听其示下。鲁王轻搁下长毫,将刚写好的书信递给他,只道:“将这个给陆灼,告诉他,计划可以开始了。”
见长史小心收起信封,鲁王又道:“我记得,丰城膝下有一子,名唤作丰漠。可是如此?”
长史忙道:“回禀殿下,确是如此。”鲁王点点头,招手示意长史凑近前来,低声叮嘱道:“你派人去找到丰漠,告诉他...”长史听完,立刻恭敬道:“属下这就去办。”
鲁王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出去了。那长史见了,忙躬身一礼,迅速从房中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