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叙言的提议隐晦,但众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这是想把太仆寺的职位给卖了。
太仆寺不涉朝政,但又实打实的有官职品级,名大于利。当然专人来做这个职位,能不能获利就看个人本事。
新帝并未给出答案,退朝后谢阁老走向程叙言:“程大人。”
程叙言拱手一礼。
其他人沉默的看着他们,谢阁老意有所指:“程大人读的圣贤书,明的礼,如今入得官场,还望程大人莫忘初心。”
程叙言垂首:“谢阁老所言甚是,下官谨记。”
谢阁老深深看他一眼,甩袖离开。吴大人冷哼,“卖官鬻爵,奸臣当道,国之危矣。”
程叙言置若罔闻,吴大人沉下脸也甩袖离去。其他官员对程叙言露出轻鄙之态。
裴让眉头微蹙,程叙言行事谨慎,今日这番冒进行为实在不像他。
裴让心里揣着事,
傍晚散值后下意识想跟人商量,可他一问,才发现叶氏病了。
裴让板着脸:“什么时候的事?”
管家小心道:“昨儿个夜里恭人就不太好了,今日起身便晕了回去。”他跟在裴让身后道:“已经请了大夫,如今恭人服过药歇下了。”
裴让进的正院,冬日里灰蒙蒙,屋内门窗紧闭,彻底隔绝外面微弱的光,屋内未点灯,裴让几乎看不清脚下。
裴让不悦:“其他下人呢,恭人病着,屋内没个地暖也没个炭盆?养你们何用。”
翠翠从外面回来听得这话,立刻跪下:“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屋里这般大的动静,叶氏睡的再沉也醒了,她忍不住咳嗽,拉回裴让的注意力。
管家在屋内点上灯,昏黄的灯火驱散黑暗,也映出叶氏憔悴的面庞。
裴让本来还端着,见状迅速在床沿坐下,他把着叶氏的手:“怎么这么凉?”
叶氏别过脸,不愿理会他。
裴让不悦:“叶氏。”这是十分生疏偏正式的叫法。裴让在表露不满。
然而叶氏不为所动,完全无视裴让。
裴让气笑了,他起身俯视床上虚弱的叶氏:“你还能跟我闹脾气,想来身体康健得很。”
裴让大步离去,管家左右看看,跟上裴让。
屋内传来低低的抽泣声,翠翠将门关好,跪在床沿,叶氏艰难的撑着身体半坐起来,擦掉翠翠脸上的泪:“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姑娘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翠翠眼泪掉个不停,抽抽噎噎:“我们可以告诉姑爷……”
“又有什么用呢。”叶氏垂下眼,面上无悲无喜。半晌她想起什么,对翠翠道:“炽儿那边,你哄着些,必要时候把人送去程家也好。老爷若是问起来,你尽管推我身上就是。”
翠翠哭着直点头,她扶着叶氏小心躺下,又忍不住道:“姑娘,奴婢给你置两个炭盆好不好。”
叶氏:“不行,不能如此。”
“姑娘!”翠翠急了:“您想想小公子啊。”
“我想着的。”叶氏轻声道:“我念的都是他,念着…念…”声音愈来愈弱,直至无声。
裴让离开正院后就悔了,可话出口如水泼地,焉有收回之理。他默了默,随后吩咐管家再去请大夫,他要知道叶氏的身体状况。
“郁结于心,元气耗损?”裴让面沉如水。
大夫叹道:“恭人脉象微弱,面白无色,委实不大好。”
裴让沉默,他阖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恢复冷静:“可否调理?”
“这……”大夫迟疑道:“病在体尚可医。疾在心难入手。”大夫摇摇头:“大人还是另请高明罢。”
最后裴让令大夫给叶氏开了一张调理身子的方子,才让管家送大夫出府。
夜色深了,寒意愈重。
裴让举着一盏灯立在叶氏床沿,她似乎睡得不安稳,黑发贴面,连睡梦中眉头也是微微蹙着。
裴让犹豫着伸出手,停在空中许久,最后才落在落在叶氏泛凉的面庞,“你在想什么?”
次日裴让命人去打听岳父母的消息。如今尘埃落定,新帝掌权,想来是不计较过去的事。裴让想着将岳父母接回京,如此他的妻子或许能开怀些。
这几日朝堂上吵闹个没完,程叙言被人轮番攻击。裴让看着眼前一幕幕,总觉得哪里不对,太反常了。
而当新帝透露出要任命浙地戚家家主为太仆寺少卿时,喧嚣多日的朝堂直接炸了。
“圣上不可!太仆寺少卿乃是正四品官职,岂能由一介商人担任,不合礼数,不合规矩,焉能服众?”这还算客气的。
有人直接大骂程叙言:“官商
勾结祸乱朝纲,你这乱臣贼子,其罪当诛!”
程叙言还未反驳,另一官员又道:“圣上,程仲惟曾任钦差巡查嘉州府,与当地富绅来往过甚,臣要参程仲惟收受贿赂,卖官鬻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