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叙言垂下眼,少顷才尽量平静道:“你们先登记,等会儿有专人送饭。”
民夫:“谢大人。”
下午时候有百姓收到消息来府衙领人,可惜领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罐骨灰。
年迈的夫妻抱着罐子哭的肝肠寸断,小孩儿茫然无措,良久才明白他的爹回不来了,眼泪啪嗒掉。
府衙内哭声连天,悲伤的情绪几乎弥漫在每一个地方。
这还是有消息的,就算是骨灰也到底是落叶归根了。而有的民夫已经永远埋葬在铁矿之下。
老天似乎也不忍此惨事,夜晚比往常的还黑,只有层层云朵后,透出微弱的月光。
程叙言阖上眼,头痛欲裂。
寅时初,他终究是从床上爬起来,连夜写上一封奏折送往上京。
半个月后,程叙言收到回京的旨意,以及一封密信。信上天子言明会另派人彻查铁矿之事,令程叙言不要插手。
程叙言原本是这么打算的,可如今收到消息却高兴不起来。
他离府那日举城送迎,更有百姓送来万民伞。活命回来的民夫守在城外小路跪送。他们的年龄不一,身份不一,可嘴里只念叨着一个人的名字,恭敬的称其“程青天”。
第166章 双生子
秋日的最后一片叶子落下, 天一下子就冷了。
卓颜早已穿上夹袄,白色的毛毛领显得她稍微圆润一点。白术扶着她在院中走动,见卓颜鼻尖浸出汗,便扶着她回屋。
卓颜叹道:“也不知叙言何时抵京, 我……”她瞬间白了脸, 张着嘴神色痛苦。
白术:?!!
白术: “姑娘!”
半夏忙搬来一张椅子, 让卓颜顺势坐下。
“白术姐…姐姐…”半夏抖着声唤她, “你看姑娘的下裙。”
雪色中晕出一点血红,刺眼得很。
白术脑子一翁, 但短暂的怔愣后她立刻叫人。
皇后收到消息时也愣了愣:“卓颜要生了?太医去了吗?”
“去了。”传信的小太监道:“两名稳婆一早赶过去, 太医应该也快到了。”
皇后扯着手帕,犹豫片刻后移驾卓颜的小院。然而皇后刚至院外就听得院里的叫声,紧跟着稳婆的声音传来:“宜人万万不能大叫,得留力气。”
于是那叫声就没了。但皇后的眼皮子却忽然跳起来。
之前太医告诉过她,卓颜的怀相不好, 又受过折腾,后面就算以药膳调理也是事倍功半。
千万不要难产。皇后闭上眼, 在院中等候。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日头从正空至西斜, 屋内只零星传来闷哼声。一盆盆血水端出,叫皇后心往下沉。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院中坐了多久, 直到太监唱礼的声音传来, 皇后才惊醒。
她看着大步而来的天子, 有片刻心虚,很快又恢复如常:“臣妾……”她刚起身就往旁边倒去, 还好身边宫人扶住她。
她在石凳上静坐大半日, 身子都僵了。
天子摆摆手, 只问:“卓颜如何了?”
皇后:“还未正式生。”
天子顿了顿,想说什么又咽回话。帝后二人屈居厢房等候。
正屋内卓颜死死攥着被子,乌黑的发被汗水浸湿,贴在她的脸颊,脆弱的细雨中枝头颤巍巍的花。
白术哄着她:“姑娘,您一定要撑住,您想想姑爷,想想小公子,郡主和大人。”
卓颜眼神涣散,一切好像都远去了。
“嘶————”
程叙言的坐下马忽然一个跟斗,连带着他也从马上摔下来。
“叙言哥——”
“程大人!!”
时明立刻勒停马,跳下去奔向程叙言:“叙言哥,你怎么样?”
“程大人。”其他侍卫也关切的凑上来。
程叙言摇摇头:“我没事。”他落地的时候顺势滚了两圈。
天色已经黑下来,月光隐现,然而不过须臾又退去光辉。程叙言心里一颤,这种不安的感觉……
黛黛。程叙言攥紧手,问时明:“我们还剩一日路程对不对。”
“叙言哥,您想干什么。”时明还算了解他,抓着程叙言的胳膊:“您不要冲动。”
“我不冲动。”程叙言道。
时明刚松一口气,程叙言就越过他骑上他的马冲进夜色里。
时明:“叙言哥!!”
几名侍卫面面相觑:“时小哥,现在怎么办。”
“追啊。”然而程叙言的马受伤了,时明只好抢其他人的马,他道:“你们把那匹马带去驿站治疗。”随后他也冲入夜色中。
树影婆娑,火折子在风中明明灭灭好几回。也亏得他走官道,程叙言又耳清目明,才没出什么事。
只是耳边的风声更大,不知是他疾行的缘故,还是本就夜风起。
半夏打开门接过参汤,激得她一哆嗦。她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