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里的人散的七七八八,叶故半路上只遇到一位同僚,对方还疑惑他为何去而复返?
叶故打个哈哈敷衍了。
整个翰林院占地颇大,叶故平时在庶常馆学习,与程叙言当值的地方隔着院儿,他若来寻人得走好一段路。
终于走到游廊尽头,叶故经过垂花门去内院,很快找到程叙言的值房。
夕阳西下,天边艳丽的火烧云都渐渐失去色彩,大地逐渐昏暗,值房里的光线也更暗了。通过半掩的门,叶故看到两道身影,他上前唤道:“仲惟?”
程叙言抬起头,“怀年,你怎么来了?”
叶故将时明等待程叙言的事说了,程叙言揉揉眉心,“我都忘了这茬。”
他斟酌道:“你告诉阿明让他先回去,亥时左右再来接我吧。”
“亥时可能不行。”丁教习慢吞吞道:“至少得忙活在宵禁前。”
本朝宵禁时间是三更至五更,也就是子时至卯时,无特殊情况不得出门。官员为了点卯早早赶路不算在内。
叶故眉头紧蹙:“那么晚?”
丁教习打哈哈:“实在是情况紧急,辛苦程修撰了。”
叶故看向程叙言,程叙言无奈颔首。叶故不再多言,他转身走了。
丁教习幸灾乐祸的看了一眼程叙言,假假道:“听闻叶怀年跟程修撰一见如故,感情极好,本官还以为他会帮帮程修撰。”
程叙言没吭声。
丁教习还想讽刺他两句,最后大概也觉得没趣就作罢了。
值房内点了两盏蜡烛,勉强驱散黑暗。丁教习故意背着程叙言,偷偷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点心。
“仲惟,丁教习。”突然一道喊声响起,丁教习浑身激灵,下一刻捶着心口面色痛苦。
程叙言忍着笑,帮丁教习把点心顺下去。
叶故低头掩去笑意,将食盒放在隔壁桌案上。
丁教习怒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给仲惟送点吃的。”翰林院清贵,远离喧哗热闹的街道,叶故坐骡车跑了一个来回买的晚饭。
他把食盒打开,烧鸡的香味四溢开来,丁教习的肚子咕噜噜响起,在安静的值房十分明显。
丁教习一张老脸涨的通红,叶故笑道:“这个点儿也确实该饿了。”
他把碗筷一并拿出,三人在旁边的桌案上用饭,叶故温声道:“我虽然比不得仲惟才学,但一些杂活想来是无碍,等会儿我们一起罢。”
丁教习动作一顿,他看向程叙言,但凡程叙言有骨气一点,就应该拒……
“麻烦怀年了。”程叙言笑盈盈给叶故夹了一块扣肉。
叶故撇撇嘴:“用我买的扣肉谢我?真抠。”
程叙言笑了笑,两个人之间气氛和谐,十足亲近。
丁教习:………
丁教习说是同程叙言一起忙活,但大多时候都在偷懒,程叙言和叶故也没戳破他,待夜深了三人才各自离去。
叶故与程叙言同乘,此时没有外人叶故忍不住道:“可有头绪?”
程叙言:“嗯。”
“你打算怎么办?”叶故心情微沉,总这么顺着对方走下去不是事。
程叙言:“无妨,就当历练了。”
“哈——”叶故面色严肃的伸手摸程叙言的头,“没发热啊。”
程叙言嘴角抽抽,一把拍开他的手。
中途叶故下车上自家马车,跟程叙言分别。
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只有城防营巡逻,时明压着声音问:“叙言哥,是不是有人针对你。”
时明从小行乞,一些腌臜事他早就听人说过,后来他大些了才慢慢明白。
“我应付得来。”程叙言道了一句,靠着车壁养神。
之后隔三差五皆是如此,偏偏丁教习面上笑呵呵,逢人就夸程叙言能干,把人捧得高高的,然后给人塞一堆活,还假惺惺表示一起赶进度。
时明着急上火,面上冒了好几个痘痘。程叙言还有闲心给他开一个降火方子。
时明:………
时明只好去找程偃,“偃叔,咱们得想办法帮帮叙言哥。”
程偃从一堆邸报中抬起头,温声道:“就当历练了。”
时明:………
时明不敢置信的看着程偃,他觉得不对,叙言哥不对,程偃叔也不对,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以前叙言哥遇到事情从不会这么被动。还是说,叙言哥在憋个狠招?
时明心里稍稍平复了点儿,压下不安躁动的情绪。
夏末时候雨水增多,上京众人得了好一阵凉爽。丁教习从马车上下来,左右张望后快速进入酒楼,跟着小二径直上三楼雅间。
小二忍着门前两位守卫的冷脸,轻声道:“大人,人到了。”
雅间的门从里面打开,丁教习立刻进入,他对着屋内人讨好道:“下官见过柳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