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叙言蹙眉,点心太甜了,他饮了一口茶冲淡喉咙间的腻味。
叶故简直抓心挠肝,他围着程叙言团团转:“这也太贵了,七百多两呢,不对你哪来的钱?”
“仲惟啊仲惟。”叶故纠结的抓了抓头发:“你这也太高调了。”
程叙言:“还好。”
叶故:………
上京没有太多秘密,程叙言那院子是买的还是租的,很容易就能查到。
旁人定然生疑,程叙言一介乡下书生哪来的银钱买院子。虽说举人不贫,可那也得时间。今岁新科进士有几个能一口气拿出七百多两。
叶故一时想不明白程叙言的用意,程叙言也不说,只让叶故慢慢想。
为此叶故三日三夜没吃好睡好,第四日深夜高氏都快睡着了,叶故突然坐起来,以拳敲掌:“我知道了。”
高氏迷迷糊糊中惊醒,叶故捧着她的手:“我知道仲惟的用意了。”
程叙言的出身背景很容易查到,心怀不轨之人免不得轻视针对,但如果程叙言一口气拿出七百多两买院子,那些宵小就要掂量掂量,猜疑程叙言背后是否有人,也就不敢随意对程叙言出手。
叶故自认为猜到全部,其实他还漏了一部分。
程叙言沿途卖方子没有刻意遮掩,有心人要查很快就能查到。程叙言防的是拜高踩低的小人,可不是想刚入仕途就被天子猜忌。
那笔买院子的钱除了程叙言卖方子所得,还有他回县里时富绅所送,府县镇奖励他考上状元的银钱,程氏族里也给他筹了二十两,虽抵不得京里开销,但足能看出心意。
而时明从赌场赚来的四百五十两,程叙言留了五十两备用,其他的也砸进去了。
第103章 流言
陆氏的娘家如今已不在上京, 程偃几番打听才寻到对方去处,通过镖局给人送去信件和礼品。
当年陆家就在走下坡路,后来榜下捉婿捉住程祖父续了一波, 奈何陆家男丁不争气, 程祖父出事后陆家撇的干干净净, 把陆氏气了够呛。
程偃这般做法倒不是跟对方还有几分感情, 只是双方关系在那里,总得面上过得去。程偃不愿意给其他人留下攻讦叙言的空子。
一人总有盲处,便是叙言玲珑心也有顾不及的地方,他这个当爹的也算有一二用处。
人便是如此,权高如天子也由不得心意来。总有诸多顾虑。
这些事程偃茶余饭后说给儿子听, 叫儿子心里有个数。有时父子俩在院子里对弈,气氛轻松愉悦。
待月亮升起,程偃笑道:“天晚了。早些歇着罢,明日还得当值。”
翰林院位于上京东长安街, 程叙言买的院子在内外城交接处的南面,是一座一进院子, 七八成新, 青砖黛瓦, 小厨房外凿了一口井, 取水很是方便。
每日程叙言做骡车去翰林院点卯,只用两刻钟。不像其他同僚多是住外城,有的甚至租住院子在城郊, 每日路上就得大半个时辰, 听闻翰林院里住的最远的需一个时辰, 一日来回实在够呛。
叶故租的院子比程叙言的小院距离翰林院远一些, 若不是叶故如今携有家眷, 他真想厚着脸皮蹭程叙言家去住。
翰林院里旁人听说此事,很快就传开了,羡慕嫉妒者皆有。
“…真是人比人得死,一个偏僻地儿出来的,怎的就中了状元买了院子,实在想不通。”
“怕不是那位背后结交势力了,哼,也是个脑袋不清的。”只是那语气里的酸意都要溢出来了。
程叙言对这些议论只做不知,若真有人问到他跟前,他只含糊道最近运气好,旁的不肯多言。至于怎么个“运气好”法,由得旁人去猜,他又管不着别人的脑子。
于是今科状元结交某方势力的流言越来越大,最后毫不意外的传至天子耳中。
天子微讶,一双锐利的眼中也带了晦暗:“是朕的哪个好儿子动作这般快。”还这般蠢。拉拢人也不知道低调些,这么快就闹到他跟前。
大内侍欲言又止:“圣上,暂时未可知。”
天子:“何意?”
大内侍就将翰林院里的流言原委一并道来,翰林院是出了名的清贵地儿,大家都是苦哈哈熬资历,互相一瞅你也这么窘迫呐,心里就平衡了。
谁知道某天翰林院来了个格格不入的人,人家好地儿住着,好吃好穿,若是世家子也就罢了,一介乡下书生凭啥。
于是流言之风就这么起了,至于有无推手,见仁见智。
天子转了转拇指上的碧玉扳指,少顷开口:“让人去查查。”
到底是他看走眼钦点一个“蠢货”做状元,还是背后另有隐情。但天子隐隐偏向后者,读书人文章可见其性,那年轻人不似冒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