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候程叙言买了三个馒头,简单歇息后又提笔作答,一转眼至黄昏,他完成五分之二的题量,这个速度居中等。
他停下歇息,脑子强行放空,晚饭照旧是馒头,春日的天黑的早,待程叙言小解回来天已经黑透了。
他对面的考生点燃蜡烛还在作答。程叙言将一应物什收拢进书箱,再以油毡布遮掩,这防的是半夜下雨,程叙言现在很有经验。
他躺在床上,脑子里在想那道诗赋题,以“月”为题。
这个题目不难,题型直白没有弯弯绕绕。但千百年来以月为题的佳作太多,想出彩太难。程叙言心道他做不得那诗赋出众者,但同样也不差,取个居中乃至中上没甚问题。
而经义题他看了,最后两道题十分刁钻,他可以借此甩开一部分考生。
程叙言迷迷糊糊睡过去,次日天光放明他解决一应琐事后精神饱满的答题。
他先将昨夜想好的诗作润色一番答上去,然后作答算术题。申时时分他接着作答经义题。
“十尺汤。”程叙言眉头微蹙,他暂时搁下笔仔细思索。
经义题的题目字数愈多反而好答,哪怕是截搭,但给出的信息不会变。字数太少反而叫人抓瞎。
隔壁号舍传来踱步声,愈显急躁。
程叙言垂眸盯着镇纸出神,一刻钟后抬眸,他知道了。
不是“十尺汤”,而是“交闻文王十尺,汤九尺。”【注】
只因汤九尺经白话意为:汤身长九尺。此处的“汤”是一人名。
这段话出自《孟子·告子下》里的人善论。程叙言回忆这篇文章,很快有了思绪。
经义题的三分之一难点在于破题,只要破题成功后面就好作答。
日头西斜,天边艳丽的火烧云一如考生们焦灼的心。第一场考试只剩明日半日功夫了。
第96章 揣摩
夜深时分, 程叙言被一股寒意激醒,贡院夜晚亦是掌灯,借着火光他清晰看到空中飘落的一抹白。
这个时候居然下雪了。
程叙言心下一沉, 因着春闱检查严苛, 考生们别说多带一件厚实衣裳,进贡院时穿长袄都不成, 唯恐有考生在长袄中夹带纸条,因此大部分人着单衣, 家境富裕的着裘衣。
本来二月还残留冬日寒凉,这场雪一下,恐怕气温更低。
雪花纷纷扬扬,后半夜时候大雪愈重。程叙言用被褥把自己裹成蝉蛹才好些。
次日,程叙言明显听到四下的喷嚏声,他抓紧时间答题。
待专人收走考卷答卷草稿,考生们被允许在贡院里活动,然而大部分人都未出号舍, 因为天上下雨了。
天色暗的厉害, 处处透着湿意, 雨水落在号舍上发出滴滴答答响声,间或一阵风吹过,那股阴冷的凉意几乎要蹿进皮肉深处。
考生们大多待在床上,用被褥将自己牢牢裹住。能走到春闱这一步,八成以上的考生都有经验了。
副考官见状叹气:“今岁的考生运气委实不佳。”
主考官抬头看一眼乌蒙蒙的天,“运气亦是重要。”
当日晚上听说有考生病了, 对方也知轻重, 当即放弃春闱求得贡院里的大夫医治。
春闱固然重要, 可命只有一条。大不了三年后再战春闱, 命没了什么都没了。
程叙言忍不住给自己把脉,脉象平稳他身体没问题。程叙言松了口气,再次醒来后天还未亮,他在号舍打了一套掌法,待天明时分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暖和起来。
第二场考试考策论,程叙言把所有题看完,惊讶的发现第二场居然全部是策论,完全没夹带一点其他题型。
而且策论题仅五道,前两道题时事相关,第三,四道策论题分别取自周礼,孟子,第五道题是兵制。
前两道策论题还算好答,程叙言花了大半日时间作答完成。
第三道题出自《周礼》,天黑时候他心中已有腹稿,次日他流利作答。此时还未至午时,而他已经做完三道策论题。
这个效率比第一场高,这让程叙言的精神略略放松了些。
只一阵凉风吹来冻的他一个哆嗦,程叙言搁下笔起身活动。身上的衣物不御寒,他瞥了一眼木板床上的被褥,真的很想将被褥裹在身上。
他收回目光,在号舍来回踱步,随后不经意看到对面号舍的考生用被褥将自身裹成粽子。
副考官行过时诡异的停顿片刻,随后副考官步伐加快,仿佛不欲多看一般。
程叙言:………
忽然对方抬眸,程叙言猝不及防跟人视线交接,对方眉眼弯了弯,程叙言礼貌浅笑。
程叙言坐回凳子上,仔细看第四道策论题。
“禹恶旨酒”。
程叙言迅速回忆,这是出自《孟子,离娄下》,原句是:“禹恶旨酒而好善言。汤执中,立贤无方。文王视民……”【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