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终于气跑了他多年的好朋友,医生;也同时让医生多年的好声望染上了擦不掉的污点。
谁让医生三十多岁尚未娶妻,有事没事都往别人家里跑,而且一个男性Beta医生,管什么安胎的事情?
苏镜太了解村里人嚼舌根的规律,为避免自己被搅进流言的漩涡,他还特意跟嫂子保持了一定距离。
在大哥打嫂子的过程中袖手旁观,或者在爹妈对嫂子辱骂打压时装聋作哑,等背着人再跟嫂子大献殷勤。
他懂她的委屈,她的疼痛。
她那些伤,那些眼泪,看得他心都疼。
“嫂子,不管怎么说,你要为你肚子里的侄儿着想,好好养身子,别跟那些人生些不必要的气。”
苏镜相信他自己的口才,他就是这么哄过巧巧和她一众小姐妹们,惹得人打了好几年架,但从没人相信是他挑拨。
但嫂子好像和那些蠢女人不一样,她只静静地听,连目光都不落在苏镜身上一丝一毫。
若苏镜有什么越轨之举,她也只是冷冷拨开他的手:“你大哥在外边。”
甚至后面熟悉了家里的环境,嫂子总能适时避开与苏镜单独相处,苏镜不怀好意地追问:“嫂子是在怕什么?”
“我怕你和宋医生一样,被人烂嚼舌根。”嫂子淡淡道。
“嫂子,你是担心我啊?”
“不,我担心我自己。”
苏镜自讨些没趣,恨得牙痒也不能做真动手——他自诩不会像大哥那样,当个只会打老婆的窝囊废。
而且他也不能真由着大哥把她给打死。
她那么好看的一Omega,不能玩玩真是可惜了。
苏镜长那么大,都还没见过Omega呢。
秋收过后,嫂子也到了孕中期。
苏镜帮家里收完稻谷,也得踏上返回隔壁镇的路程,师父要跟他商量和巧巧的订婚仪式。
爹妈都说好,大哥恨得牙痒痒,阴阳怪气地说自己苏镜命好。
嫂子装听不见。
她经常默默地发呆,看天看云,不知道在想什么。
后来也不忧愁,也不流泪。
所有的病弱苦痛都被安安静静地收敛存放。
苏镜总觉得自己这一走,回来就看不见他的漂亮嫂子了。
但又觉得,嫂子会坚持到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
他不太能看懂嫂子,也不知道嫂子叫什么名字。
她应该会有个好听的名字,而不是什么“明子媳妇”“臭婆娘”和“婊.子”。
这些都不是苏镜该管的事,他只是想找机会与嫂子亲近亲近,哪怕做不了夫妻那档子事儿也好。
当然,他因此有恨过他那窝囊废大哥,也恨过他未曾谋面的那个将嫂子终身标记的Alpha。
说不清楚更恨谁,但如果嫂子生下的孩子身上没有大哥的血,苏镜还是会很高兴,高兴到无法自已。
而后在这癫狂后陷入漫无目的的空虚——他并不知道那将嫂子终身标记的Alpha到底是谁!
走之前苏镜还是路过了医生家。
医生的生活和嫂子到来前一样,背着他的药箱奔走在羊肠小道上。
村里的人需要他的时候还是会规规矩矩地喊宋医生,不需要的时候就将医生那点子“风流韵事”反复地添油加醋。
日子就这么过去,医生还是那个医生,依旧和嫂子来之前一样,背着他的药箱,晒着他的草药。
“也只有你,还能和以前一样潇洒。”苏镜由衷讽刺道。
“我当医生第一年,就已经听到有人说我是你伯母的姘头,同她合谋弄死她摔瘫痪的丈夫。”医生不紧不慢地晒他的草药,他在卫校学的西医,也在他爷爷那里继承了中医,看病开药总是中西结合着来,“不过很快,因为你伯父没瘫,我就成了村里的神医,正式接过了我爷爷的班。”
“所以我怕什么呢?”医生反问,“我能怕什么呢?”
纵使苏镜再怎么伶牙俐齿,竟也找不出应对的话语,悻悻地走开了。
他猜想,医生大概知道了当年是谁放出的流言。
不过人终有一死,就像死去的老医生,现在已经没多少人记得。
谁又比谁更高贵,到头来都是黄土一把。
苏镜和巧巧正式订了婚。
他没有很高兴,虽然巧巧和他一块长大,彼此都知根知底。
他还是想着那个他看不明白的女Omega,他的嫂子。
也许是巧巧不够漂亮吧,他看着她的脸就会想起大尺寸的木盆;摸进她身体时,仿佛就是抚摸一尊裹了层肉的木墩子,纹理不是很好的那种。
他抓过嫂子的手腕,纤细柔软,仿佛一折就断的杨柳枝。
嫂子也生得白净,没有搽脂抹粉的脸在阳光下近乎透明。
苏镜时常怀疑,她就这么静静地发呆,而后静静地碎掉,犹如苏镜跟师父去到县里,看见副县长家里散发着柔光的白釉瓷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