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从前是有人重视的,可皇帝自己都不在意,谁还能在意?
因而,便在萧岭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萧静谨带着女儿崔寒入宫,年年如此。
萧岭痛苦地闭了下眼睛。
他有时候真的很好奇,萧岭心和脑子的构造。
见萧岭不语,萧岫轻哼一声,继续道:“旁的也罢,大婚时竟到陵州境边去接,连中州边都不敢踏入,姑姑何等身份,嫁到哪一家迎亲时不说三跪九叩,亦需得感恩戴德,”语气不自觉地带了点冷意,“倘我是父皇,亲妹受此大辱,无论如何都不肯叫公主下嫁!当年兄长和七皇叔去送亲时,七皇叔不也说,公主受辱,难道于萧氏王族而言,便颜面有光了?”
萧岭睁眼。
原来暴君之前还给公主送过亲。
不过应该也不是去办事的,崔寒比皇帝就小六岁,萧岭当时能有多大?
名为送亲,实则不过是离京出去玩玩。
萧岫立时掩了周身冷意,弯眼朝皇帝笑道:“兄长好像还未见过寒表姐呢吧。”
萧岭嗯了一声。
“不止寒表姐,杳表妹皇兄大约也没见过,是母后的侄女,比臣弟还小一岁。”萧岫往后一靠,“说是母后很喜欢杳表妹,要亲自教杳表妹些礼仪规矩,与诸位勋贵夫人见见面,况且养在太后身边,议亲时能可选的好儿郎还多些。”
萧岭点头,无甚在意。
只觉得十四岁未免太小,放在现代,也就是初中的年纪。
“兄长怎么毫无反应?”萧岫奇道。
萧岭疑惑,“我该有什么反应?”
两个表妹,一个崔寒,一个赵杳杳,萧岭谁都没见过,还该有什么反应。
萧岫叹息,“皇兄,以往姑姑都不会在宫中过夜,回来省亲只住公主府,今日母后赐宴,晚上也要留姑姑宿在长信宫。”
萧岭道:“太后与公主姑嫂感情还不错。”
萧岫无言片刻,无可奈何道:“母后要留的不是姑姑,是寒表姐。”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萧岭,“哥,您是不是全然忘了臣弟说过,太后想让您立后的事情了?”
萧岭一噎。
“寒表姐,杳表妹,都是母后心里觉得好的人选。”萧岫忍不住叹气,“不然母后为何要您去赴宴?”
萧岭沉默。
赵杳杳也就罢了,毕竟还是赵家人,崔寒算怎么回事?崔寒可是受恩王和萧静谨的闺女,亲缘近不提,以受恩王的处境,倘若他女儿做了皇后,并且育有子嗣,会不会滋长受恩王的野心?倘若受恩王安稳还好,若不安稳,日后朝廷和受恩王必有一战,那嫁给了皇帝的崔寒如何自处?
最重要的是,皇帝后宫里都是男人!在萧岭穿书之前,暴君也是一直喜欢男人的!
赵太后是和这两个小姑娘有什么仇怨吗?非要把人家送到萧岭的后宫里。
萧岭意味不明地看了眼萧岫。
萧岫缩了下脖子。
“刚才怎么不说?”萧岭沉声问。
萧岫喏喏喃喃,“臣要是说了,您更不会和臣过来了。”况且他很清楚,不管赵太后做什么,萧岭也不会娶任何一个贵女。
萧岭眸光流转,道:“回未央……”
“哥,”萧岫忙不迭地阻止,“哥臣弟错了,臣弟以后绝对事无巨细地和皇兄说清楚。”
萧岭看他。
萧岫指天发誓,“臣以后要是再瞒着陛下,就叫臣……”他想了半天,最终说出一个他觉得最严重的,“臣做不成陛下的弟弟。”
萧岭:“……”
这个誓言真是听起来一点诚意也无。
就顺手敲了敲萧岫的脑壳。
萧岫这次老老实实地让他敲了。
萧岭又靠了回去。
萧岫看了萧岭一会,发现兄长面上并无怒意,也靠了过去。
萧岭懒得推开他,就随他去了。
公主年年都回来省亲,还带着女儿,崔平之此举,可谓表忠。
但更狡猾,萧静谨是先帝的同母同父的妹妹,当今的亲姑姑,身份贵重,且与目前皇室中心成员血脉相近,关系亲厚,她年年带女儿回来,的确显得受恩王忠心耿耿,对朝中毫无芥蒂,然而若两方真起冲突,将公主扣下,他也相信,皇帝,整个皇族,都不会将萧静谨如何,最多是软禁起来。
且公主年年回京,崔平之也能通过公主,了解到朝廷对他的态度。
于崔平之而言,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
而对于公主来说,回京亦无不好,毕竟既是娘家,又是故土。
在朝廷和受恩王还保持着面子上能过得去的情况下,公主会一直受到礼重。
轿辇还未至长信宫,宫门外已站了一堆人出来迎接。
萧岫先从轿辇上跳下来,而后伸出手,将萧岭扶下来,而后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许玑,低声笑道:“许公公今日可恨死臣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