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月野拿起刚刚才脱下的书包,旁边的小哥看他一眼,愣了下,说:“你要走了?”
说完察觉这话不大合适,他匆忙低了头,换了个措辞:“再见。”
“嗯。”谢月野朝外走了一点,正好经过他身后,指了指他屏幕:“这里法条错了。”
小哥笑了,往周围看了一圈,见没什么人,才捂着嘴和他悄悄说:“你挺不错的兄弟,这是万庭的原因,和你没关系,加油啊,前程似锦啊兄弟。”
谢月野点点头,说:“谢谢你。”
走到律所门口,谢月野低头看了一眼角落里的那盆凤尾竹。
他刚刚来的时候,这株竹子游走在死亡边缘。
赵飞随手一指,说你要是能把这竹子养活,他私人请你吃顿饭。
谢月野没想着要吃上那顿饭,却真的把竹子养活了。
他觉得这是一种缘分,不是他真的会养。
路过的员工基本不会在意角落里的这个盆栽,偶尔匆忙经过,衣摆在叶子上刮擦几下,他们会先检查自己的衣服,然后提醒自己以后不要再靠这么近。
可是谢月野每天早晨都会看它一眼,觉得它今天比昨天更茂盛。
这个时间没什么人坐电梯,谢月野很快就等到了。
他迈进去,里面空无一人。
电梯门要关上的时候,外面一只手卡在门缝中,将这道门又打开。
来的人是何彭远。
谢月野甚至没有和他问好,按下了关门键。
“我们还没有好好聊过天。”何彭远说。
“有必要吗?”谢月野戳破他矜持的伪装,“你想要的结果不是得到了吗?”
何彭远哼了一声。
“这个世界上总有固执的人,在追求所谓的公平正义。我是大学生的时候也信过这些,后来呢?没权没势,你光有知识是没有用的。”
“之前说的不给你实习证明,那都是气话,可以挽回,现在只要你马上认错道歉,我帮你去说,”何彭远拍拍自己胸膛,“有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想着追究,否则对谁都没有好处。”
何彭远一边假装叹息,一边连连摇头。
“你说是吗?”
谢月野抬眼,望着反光的电梯门。
“当年你帮余万东做假证了,你认吗?”
他没问是不是,而是问认不认。
何彭远嗤笑一声:“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工厂爆炸是你们几个人策划的结果,”谢月野咬着牙,“今天的项嘉,也是在你们的算计当中。”
何彭远扬了扬下巴,“你也太异想天开了,我们哪里来的这么大本事?”
他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盯着谢月野,拍拍手说:“当年你爸的骨头要是跟你一样硬,就不会怕的去死了。”
“我没有父亲。”谢月野压着那笔断眉。
“哦,对了,”何彭远笑,好像谢月野提醒了他什么,“对对对,这也是谢霆之死之前一直念叨的事情。”
“他两个儿子都不认他,你说说,道貌岸然到这个地步,家里人还是一清二楚,所以有什么必要呢?”
“对啊,”谢月野若有所指,“所以有什么必要呢?”
“说话要讲证据,”何彭远一只手搭在谢月野肩膀上,几乎没有用力地拍了拍,“你说这一切,不过是你的主观臆想,告诉别人是会被笑死的。”
“虽然我也曾经是法学生,但我最讨厌的还是这个阶段的人。肚子里就装了半壶水,还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一个二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就来和我们这种靠自己摸爬滚打多年的人叫板了!你的师弟也是,戚雨迟是吧?靠着那样的家庭背景,还不是来采访了我?”
谢月野猛然一回头:“你说什么?”
何彭远在他肩膀加了力道,然而谢月野一抬手,便捏住他手关节上一个穴位,疼得何彭远一叫。
“你师弟之前要做什么职业生涯访谈,还不是来采访了我?他怎么不去问他的带教律师?哦对了,严子文那个人也是个不要脸的,你们都这样,拿着他妈的正义正义压人一头,谁知道什么是狗屁的正义!”
何彭远龇牙咧嘴,手握成拳头在空气中狠狠一锤,气愤而颤抖地指着谢月野后脑勺。
“谢月野,你别太不识好歹了!我现在是在给你机会!你知道你现在面临的是什么情况吗?这件事情可大可小,要是你死不认错,那以后没有律所敢要你!”
然而谢月野纹丝未动,依旧直挺挺地站着。
电梯到了底楼,他该走了。
门朝两边打开,何彭远立刻收敛神色,重新恢复他和蔼可亲的笑容。
谢月野平视前方,正对面的墙上张贴着这栋写字楼里各种企业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