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同往日一样聊天拌嘴,少年却根本听不进去。
他的脑袋被一个念头占据,那个男生他不会死吧?
他说过他怕死的。
少年踏着夜色悄悄出了门。
他要去救他。
行在路上时,少年不断在想,那个男生或许已经离开了。
而当他赶到时,男生仍躺在原地,一动不动。
空旷的平地,天穹缀着一轮弯月,点点繁星,远处的高楼灯火通明,身下却黯淡无光。
“喂!喂!喂!听得见吗?”
男生侧着头,无应答。
少年人生中首次对死亡感到恐惧,他手忙脚乱地把男生扛到背上。
男生的身长比他高,却是有股轻盈感。
少年接收到了男生身体传送过来的彻骨冷意,还有侵蚀鼻腔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
他没命地奔跑,想找个地方救他。
“你怎么又回来了?”背上的人被扰醒了,气若游丝地问他。
“你还活着!我带你去医院!”少年惊喜。
“不,不去。”男生试图挣扎,“我不去,我没有钱。”
最后四个字的声音低到近乎听不清。
“那就不去,我们去不需要很多钱的地方。”依稀记得在那块区域,少年换了个方向奔跑。
“所以你是要去哪?”
“你为什么要打架?”少年跳过他的问题,反问道。
“不打他们,就会被他们欺负。”男生啧了一声,“那些臭虫,输了才不敢小瞧人。”
“为什么不寻求帮助?”
“呵呵。”男生惨淡一笑。
“或许你试着去努力学习呢?这样就没人会看轻你了。”少年假设道。
“我不是这块料。”男生弱弱地自嘲,“没有家境,没有脑子,没人认同我。”
“那我来鼓励你。”少年道,“你记好,有人认同你。”
背上的男生不接话了。
“到底去哪儿?”隔了许久,他又迷糊地问。
转了几圈,少年总算找着了大门,是一家小诊所。
“到了到了。”见尚在营业中,少年一头扎了进去。
多数是皮外伤,但男生的右手臂骨折。医生诊视完了说。
少年身上的钱不够,于是请求了医生半天,让他回家取钱。
“现在的小孩真是乱来,到处闯祸,不知道少让大人操点心,唉。”
医生抱怨了几句,才同意少年把校徽押在那里回去。
他偷偷捎上了自己储钱罐里的钱,那是他的全部家当。
赶到时,医生责怪归责怪,手头已经麻利地给医治了。
男生靠在床头,捂着包扎过的手腕,痛得直喘冷气,神志也变得有些涣散。
医生说暂时得在这住一晚。
少年便去附近的餐馆给他买了晚饭,青椒小炒肉和一份饭。
“吃吗?”少年端着碗坐在男生的面前。
炒肉的香气四溢,引得人食欲洞开。
但男生就是纹丝不动,不瞄一眼,甚至还把脑袋往墙角偏了偏。
不吃饭对身体不好,你太瘦了,太瘦了不占优势打架会输的。少年摆了一堆大道理出来。
男生依旧不为所动。
随即,少年才发现自己蠢得可以,男生的右手臂受伤了。
他不开口说话,是为了维持自己仅剩的尊严。
在这个心高气傲的叛逆年纪,但凡有个人能够尝试理解他一点点,能够包容他一点点,能够
鼓舞他一点点,就不至于将他往绝望中越推越深。
“抱歉。”少年望着他的侧脸道,耳朵下方的青色斑点分外醒目。
男生扭头看他,对这句没有缘由的道歉显得讶异。
“你总算肯看我了。”少年捏了捏他略微泛肿的下颚,“吃饭!我喂你!”
男生紧抿着嘴,敛起目光不与少年对视。
他舀起一勺饭,到男生嘴边。
男生一手攥着被褥,盯着床尾的某处看。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用手喂你,要么我用嘴喂你。”少年也和他较真起来,“我不骗人,你试试?”
男生转而瞪着少年。
“喏,快吃。”少年又把勺子往前递了递,碰到了男生的唇。
男生不得已张嘴,眼神中却满是敌对和威慑。
少年莫名的想笑,被拔去獠牙的老虎遇到敌人大抵是如此姿态。
他一口一口地喂他。
男生不吭声,但都好好地嚼了咽下。
他喂得越快,他就吃得越快,碗里的菜不多时见了底。
少年心想,还是只饿了十来天的犟老虎。
吃完,男生便躺着,半合着眼,欲睡不睡。
少年想问他家里人的情况,最后还是没开这个口。
空气有些凝滞,他便调动起全身的细胞,绞尽脑汁讲笑话。
“我想到个脑筋急转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