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新居的一切都倒腾完毕后,天已擦黑,姚书会囫囵收拾了一下床榻便躺下歇息了。
正所谓“饱暖思淫欲”,人一旦闲下来,就容易生出些贪婪放纵的欲望。
姚书会看着案上摆放整齐的、温止寒留给他的假死药瓶和鵸鵌羽,方才被他强压下来的思念之情再次冒头。他想自己一定要做些什么,好让温止寒知道自己的一腔驰念。
姚书会取来笔纸,提笔写下:
连日狂风淅,
家中瓦遍地,
檀郎何时归,
为我补屋脊?
写完正文,姚书会在末尾署名处板板正正地写上“霍尚”。
装作小厮与主子调情太刺激了。
姚书会喜难自抑,在屋中嘿嘿笑了两声,又觉得不太稳重,忙收了笑,用力揉了揉脸,好让自己看起来更冷酷些。
他推门而出,决定当一回飞檐走壁的大盗。他的身体比脑子更快,思考间已经踩上窗子。
他勉强够上了房檐,敲下一片断瓦,将那封书信与瓦片一同封进竹筒中后,招来了鵸鵌。
鵸鵌亲昵地蹭了蹭姚书会的小臂,任由姚书会在它腿间绑好竹筒,而后高鸣着飞上天际。
姚书会想,很多事终于可以算得上是尘埃落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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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出自苏轼《定风波·常羡人间琢玉郎》。(译:我问你:“岭南的风土应该不是很好吧?”你却坦然答道:“心安定的地方,便是我的故乡。”)
姚书会:屋顶破破,哭哭,要哥哥补补T∧T
这一章放松一下,下一章就开始跑剧情了,咱们下周见
第五十章
温止寒收到姚书会的瓦片与书信是在临睡前,那瓦片不是皇宫的、也不是酒官府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姚书会成功进入行宫,有自己的府邸了。
姚书会这是在向他报喜。
隔着这份撒着娇的喜报,温止寒仿佛看到了少年人装了委屈想要留住他目光的模样。
他摁着信,露出了清浅的笑,这是他来偃都收到的第一个值得高兴的消息。
他到达此地的第二天,这里就发生了地动,紧接着便是异兽更加疯狂地攻击城门与城墙;他一天只睡两三个时辰,在他休息的时间内,若有异兽袭击,必须即刻集结。
所有人都疲惫不堪,他也不例外,身体和精神双重的压力让他几近崩溃。
战事分外惨烈,他看着酒人一个又一个在他面前倒下,当他要将他们带回救治时,还要经受同僚们嘲弄的目光。
他心中有悲凉与悲愤,可他作为军中主帅,他什么情绪都不能表露,他要抱着不平异兽誓不回还的决心,像定海神针那般稳住军心。
他甚至曾悲观地想过,如果他回不去了,姚书会经过这几个月的蜕变,也足以很好地生活下去了。
当他收到这封信时,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有多想姚书会,他后悔了,他不该为了激励青年拒绝对方想要加深的吻。
温止寒想,他一定得活着回去,到时定要仔细地描摹少年的眉眼,以画笔、以眼睛。
他取了一张纸,叠做房屋形状,又在房屋顶部画了一片瓦。
他抬笔又放下,如此两三回,最终什么也没写。他想,诸多话语还是见面说听起来更情真意切。
鵸鵌飞远,温止寒无端地想起几天前他同萧修平的碰面。
他刚到偃都时萧修平还未归,他看着增兵而来的司兽们成天围着对方转,还是猜不到萧修平想做些什么。
以姚百汌对姚斯涵的宠爱,姚斯涵没必要、也不会做起兵造反的事。
思来想去只能将此行为归结为萧修平在为姚斯涵争位做的双保障。
姚斯涵是一定会争夺太子之位的,且以温止寒的判断,在姚斯涵及冠礼之前,姚钦铎的太子就该做到头了。
温止寒决定赌一把。
萧修平这些年笼络了不少手握兵权的将军,若能让他与姚斯涵反目,以姚斯涵的心智未必能坐稳太子之位。
萧竹死后,温止寒拜托姚镜珩,大概调查了一下萧竹与姚斯涵的瓜葛,他发现当年窜梭白无暇娘家人借腹生子的便是姚百汌,想必是为了制衡萧修平。
温止寒找到了萧修平,将他知道的一切告诉了对方。
萧修平自然不愿相信,不过温止寒要的并也不是对方相信,而是对方去查证。
这些年萧修平辅佐姚斯涵可以称得上是尽职尽责、呕心沥血,将姚斯涵扶上皇位说成是萧修平的人生目标也不为过。
温止寒想,没有比多年信念被自己查出的真相一点点摧毁更绝望的事。
萧修平杀了温枕檀,但温止寒并不想亲手斩杀对方,他想让对方同他一样痛苦,然后在痛苦中做出通往必死结局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