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迟缓地眨了眨眼,目光涣散地盯着头顶上方的床幔,昏沉地转动脑子思考。
……为什么会这样?
我为什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我甚至……连自己是谁都无法想起。
越是想要想起,识海深处的疼痛越是剧烈,没一会我就出了一身的汗,疼的。
到底……
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我会记忆一片空白地醒来?
我实在是疼得忍受不住,只能暂时放弃搜寻记忆,转而去观察周围的环境,试图借此来获取些微的线索。
房间很大,也很空,静谧得叫人心惊。视野所见都是刺目的红。
我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但很快,我发现不是的。
红色来源于屋子里的装饰摆设。
就连我的床头,也摆放着一堆红色的衣物,红得耀眼,叫我看了,心头便忍不住一阵发慌。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我……
又是谁?
我的心里满是迷惘,夹杂着浓郁得无法化开的不安与对未知的恐惧。
“爹……娘……”我无意识地呢喃呼唤,如同稚子察觉不安时本能的呼唤自己的双亲。
一开口我就被自己的虚弱吓了一跳,我的声音全都含在了喉口,变作含混的呜咽。
嗓子很疼,有种过度使用后的撕裂的疼痛,像是曾经竭尽全力的呼喊后的虚弱。
我整个人都是茫茫然的。
奇……怪?
我究竟是怎么了?
我的心里慌极了,慌里慌张地想要爬起,这个时候,我才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的身体一直都很疼,很疼。
像是搅碎了所有的血肉,打断了所有的筋骨之后再重组,每一寸血肉,每一寸筋骨都疼得叫我禁不住想要懦弱地哭泣。
我疼得不住战栗,身体疼得不像是自己的了,连只是想要动弹一下手指头这样细微的小事都觉得费劲。
全然陌生的环境,空白一片的记忆,身体不明来历的伤痛……我的心中止不住的慌乱,又是疼痛又是恐惧地在床脚缩成了一团。
这个时候,门突然被推开了,一群穿着统一服饰的侍女涌了进来,她们将我从床上拉起,替我梳洗打扮,为我穿上了大红婚服。
我愈发浑浑噩噩,茫然地被她们摆布着穿戴好了喜袍,按着梳头束发。
是……我要成亲了?
我想不起来。
无论是这些人,还是成亲的事情,我都想不起来,我没有任何相关的记忆。
我要成亲了?我……要同谁成亲?
心口好似被挖去了什么一般的空,隐隐泛起酸涩的疼。
我一摸自己的脸,竟是冰冷的泪水。
替我束发的侍女顿了顿,微讶,“公子,大喜的日子,怎么还哭了?”
是啊,明明是大喜的日子,我哭什么?
可是眼泪却止也止不住。
两个侍女低低交谈了一番,一个点点头,起步向屋外走去,另一个拿了干净的帕子上前欲要替我擦拭。
我也知自己这样哭哭啼啼确实惹人厌烦,我也想停下自己的眼泪,可的眼泪却不听我的使唤。
一个侍女找出一块红盖头,“挡住就可以了吧?”
我虽然没有记忆,但也知晓自己是男子,男子应当是不用盖这个的。
我自然是不肯的。
或许是我实在太过折腾,侍女的语气多了一分不耐。
“吉时要到了,公子快快随我启程。”
“我……”我退了好几步,避开她们伸来抓我的手。
我的声音细如蚊喃,轻飘飘的,连我自己都听不清。
没有任何的记忆,醒来就要同自己完全不记得的人成亲。
我如何不会害怕。
太仓促,太突兀,我心头止不住地畏缩,一开口便带了无法忽视的哭腔。
“我不想成亲。”
“公子在说什么浑话。”侍女为难一般的拧紧了秀气的眉头。
我抽噎了一下,委屈地哭个不停:“才不是……我就是,不想成亲,我不要成亲……”
她们好凶,冷冰冰的,我该不会是被强行掳来同她们主子成亲的可怜鬼吧?
我越想越有可能,哭得更厉害了。
我怎么这么惨。
没有记忆已经够惨了,结果连自己是谁都来不及知道就要被压着去同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家伙成亲。
那可是成亲啊,那么重要的事情,我居然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
好吧,可能我之前是知道的,但我现在失忆了啊。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身上还有那么多的伤。
这种情况下,我哪里敢跟她们出去,成什么亲。
谁知道会不会一不小心就上贼船。
更何况,我又不是死的,她们对我的态度那么冷淡,我怎么会一点感觉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