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做事不可能让我感到任何……意外”,褚曜笑了几声,“总是决绝而无情。他说你是家族的棋子,那么,我又何尝不是一个可以被轻易放弃的存在?”
她震惊之余,又有几分内心的阵痛。
他的语气过于沉重,可她却一下就能感触到,他那深到骨髓里的恨意。
她本应该早点知道的,每次他匆匆离开,那阴沉的脸色,那不得不屈服于家族任务和控制下的阴郁,他明明厌恶这一切。
他疲于奔命,可终究他难以释怀心底的黑暗。
她为他心痛。
她太习惯于他那种凌然一切的外在,却没想到他内心竟然一直隐藏得这么深。
那是他自认为软弱,实则执着而真实的一面。
“而你不同,你是一个抛离了其他任何支撑,也有机会挣脱命运框架的一个存在。”他沉黑眼眸,还是敛去了悲哀的神色,“你总是让我惊喜。”
“能有那么一个存在让我知道这种可能,对我来说很重要,这仿佛告诉我,也许我一旦离开家族,或许也没有那么糟。”
“所以我要亲手扼杀掉他们干预你的一切可能。”他眉眼一抹凛冽,“任何人不能夺走属于我的……希望。”
贺冷柏微微一颤。
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些。
以至于她甚至怀疑,他从来不会犹豫,迷茫,挣扎。
可她明明也能看见他眼底的火光。
那是似曾相识的愤怒。
对这个世界的——不屈。
她会好好地珍视和保护他这不易表露的一切,正如她自己的脆弱的一面。
“我们从某种程度上很像。”贺冷柏低声说,“我们都怀着对这个世界的恨意,我们甚至……因为自己的出身而感受到无尽的痛苦。而我们都不愿意屈服。”
“我很庆幸,能够遇到你。”她忽然说道,“你甚至可以清醒地意识到,不是所有人都有你那样的有利条件。褚曜……在我心里,你并没有自己想象的一无所有,你很勇敢,完全有无限的可能。”
她其实羞于启齿自己的真实感受。
他掩饰得很好,以至于她有种错觉,以为沉沦的只有自己。
原来他隐藏的是更加汹涌的情感。
但她必须让他知道。
他完全有可能改变所不愿背负的一切。
“你已经能看到,一旦你脱离家族,就是像我现在这样,”她说道,“我如今早已不在乎我来自哪里,也更加不在乎别人如何看我,我能做到的,你也能做到,而你必须得相信——”
“那就是他们永远无法真正的改变你,”她轻轻地说道,眼眸直视着他,“我知道,你终究会成为你自己,家族无法决定你的一切。”
她能看到他的未来。
不是虫族帝国看到的……而是真正的,属于他的,她的,他们共同的。
她深知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远远脱离于那深沉的黑暗,有着执拗而清醒的认知。
他们光是从遥不可及的距离,就能因为彼此的存在而汲取无限的慰藉。
那种感觉很微妙。
那甚至可以称为——救赎。
“我……我很高兴,也很庆幸。”他低声说,“遇到你之前,我从未想过,会有懂我的人。”
她心跳的有些快。
他忽然头靠进她的脖颈,纤长垂落的眼睫和那碎发让她皮肤发痒。
她倒吸一口凉气。
脖颈的部分相当敏感,一点触碰都会起了酥麻的感觉。
刚才的他在阴翳之中,就像荒废院落中的神祇,逐渐剥离了自己光明的面具,而面具下的那一面,有着触目惊心的伤痕。
可如今,他甚至愿意堕落至深渊。
甚至连带着让她沉沦至欲望深处。
他几乎是有些蛮横地靠近她的脖颈,啄吻,却又如啃咬,却又克制。
像是彻底要将她侵占。
她很难言清那极度敏感中的快感。
他一方面很克制,但这个时候却又接近沉溺。
她想要挣脱,却下意识地接纳了。
她面红耳赤。
“褚曜……你——”贺冷柏嘴唇颤了颤,“这是在……”
“需要我解释么?”他说道,眼底深沉了几分,“或许我应该警告你,跟我同处一室,很危险。”
如此直接。
贺冷柏四肢发麻。
她心跳得快要失去意识。
——
他终究以亲吻而结束这一场纠缠,他虽然很是蛮横,可还是温柔地带动她。
他是一只血气方刚的狼犬,可却能同时驾轻就熟。
他担心对她有一丝轻慢,那么他会随时停下。
她不得不沉沦其中,但是一会又觉得羞愧难当。
她笨拙地想要起身,但他环住了她的身躯,叹息中有些许的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