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看向站在一旁的顾楚楚,两人眼神交汇。
顾楚楚读懂了他“求放过”的小眼神,但自动给无视掉了,反而一副“全都交给你”的表情朝他坚定地点点头。
接收到她这般信号的汪绍,虽然根本没有任何准备,但他确实对顾楚楚,还有对下面的士兵们都心怀歉意。
他只能硬着头皮地站起,然后端起酒碗,清了清嗓。
“今日是除夕,如此大好的日子,虽然我们不能和家人团圆,但各位兄弟都聚在这里,也很是难得,容许我也先说几句啊……”
汪逸真的很努力地站在桌前,把他能想到的吉利话都磕磕巴巴地说了一遍。
即便这样他还没说够两盏茶的时间,就已经让各位将士跟着他自己提了三碗酒下肚了。
实在想不到还能说什么的汪指挥使很是为难,也怕还没开吃就把自己手下的士兵给喝趴下了。
只能求助地看向自家弟弟汪逸,可他贼得很,故意不去看自己,而是忙着低头把玩着根本没有什么玩头的酒碗。
汪绍又看向顾楚楚,之间顾楚楚皱着眉头,疯狂摇头、摆手告知他时间还不够。
汪绍只觉得打仗比这说话拖时间容易多了,自己明明精通各种兵法,可偏偏没有能说会道的能力,真磨人!
要不是现在在席面上,他现在恨不得带着大家打一套拳把时间拖够!
就在汪绍百般为难之时,他突然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薛督统。
此时的薛督统已经被那方厨子提前通风报信告知这汪绍请来的小娘们儿只做了个不知道什么玩意儿、没放菜肉的一大锅调料,还有二十来锅根本没煮熟的乱炖。
他现在看着此时的汪绍又那些个不断加热的铁锅,便知这两人正拖时间补救呢!
就算那二十来锅锅乱炖煮熟了,也比不了自己请来专门做酒席的酒楼大厨做出来的菜品精致。
到时候,下面的士兵们肯定会对安排这次年夜饭的汪绍大失所望,自己再给些甜头,军心肯定都会偏向自己。
要知道这军营里最重要的便是下面人的军心和服从,他倒要看看到时候失了军心的汪氏兄弟怎么当着军营的指挥使!
他很是胜券在握,得意洋洋的表情溢于言表。
汪绍哪儿会管他现在心里想什么的是什么啊,只觉得这人是自己现在的救命稻草,赶紧说道:“我看薛督统今日心情很好,定是因为除夕大家欢聚一堂的缘故,大家也欢迎薛督统为我们大家说几句!”
刚说完,他便带头用力鼓掌,下面的人哪怕一头雾水,也只能跟着汪绍一起鼓掌。
在这一声高过一声的热烈掌声中,薛督统逐渐迷失了自我。
他站起来甚至还伸出手示意各位的掌声停下来,然后自信满满、滔滔不绝地开始讲话、贺词。
薛督统完全把这次讲话,当成了自己的就职演说。
仿佛自己现在已经得了所有军心,汪氏兄弟因这年夜饭准备不利,导致军心涣散都已被革职,自己马上就要任指挥使一职一般。
顾楚楚站在一旁听着他这毫无重点的长篇大论,觉得很是无聊。
薛督统的这些话总给她一种上学时,开运动会前还有升旗仪式上,最喜欢长篇大论些没什么用的领导了。
但看在薛督统他如此能拖延时间的份上,顾楚楚心里还是很感谢,他那公鸭嗓现在在她心里也好听了几分。
当然那些个普通士兵们可就不这么想了。
他们其中不少本就听闻那些个吃过翡翠白菜饺子的人吹嘘那水门县夜市有个摆大排档的小娘子厨艺、手艺,有多么惊为天人、魂牵梦绕。
得知这次汪指挥使专门请来这厨娘来置办此次年夜饭,就着终于可以一饱口福,见识一下他们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厨艺!
却不想,现在他们只能围坐在这儿很是糊弄人、不用心的铁锅前大眼瞪小眼,还要听这薛督统如同裹脚布一般又臭又长的无聊废话。
这汪指挥使不会故意欺负他们吧!自己坐主桌吃香喝辣,让这没轻重、没经验的小娘子随便糊弄他们!
不满的情绪已经笼罩在士兵中间,顾楚楚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害怕他们的情绪随时可能会爆发。
好在这一柱香的功夫终于熬了过去。
即便这样,薛督统还没有说完话!
时间一到,顾楚楚就赶紧示意祝薰还有梁淑兰,拿着湿过水的抹布和长筷上前,揭开那一锅锅铁锅的锅盖。
锅盖揭开的瞬间,那铁锅里沉寂已久的香味瞬间喷薄而出,刺激着等待许久将士们的食欲。
一下子就把主桌已经端上来许久凉菜的味道,遮盖得严严实实。
待锅内的白气全部散去后,映入眼帘的便是那贴在锅边的玉米贴饼子和一个边缘沾上褐色汤汁的拱起来的白色铺盖面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