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他做的是无用功,可是他怎么能看着长姐嫁给那个丑陋肮脏的家伙。
和他的崩溃不同,克娅的表情冷静到决绝。
她的眼中浮现起一股巨大的悲伤,可是她只是最后轻吻这个纯净的小少爷的额头。
“照顾好米雅。”
听到妹妹的名字,艾杰终于停止了哭泣,但却止不住喉咙中的呜咽。
他看着那个曾经骄傲的长姐登上简陋的马车,彻底走上不归之路。
日子似乎逐渐平静下来。
艾杰辗转码头、马厩等地,靠着艰难的劳动换取微薄的薪资。
他也想为有钱人家演奏乐器以此维生,但那些光鲜亮丽的富人只会对他的身体更感兴趣。
只有把自己弄得一身脏乱,隐没在最底层的地方,才能不引人注目。
原先引以为傲的,却在此刻变成了猎杀他的洪水猛兽。
克娅经常会背着老男人,悄悄托人送来一份钱。
送钱的人是原来受惠于缪帕家族的马夫。
艾杰不愿让长姐承担风险,但克娅却无为所动。
他们两人默契地对米雅隐瞒真相,似乎唯有米雅还和原来一样,总是柔弱却又温柔的笑着。
但她的身体却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弱。
狼狈却平静的日子走过一段有一段时间,夏天逝去,秋天到来又很快溜走。
原先那童话般美好的所有全部被掩埋在冰冷的白雪之下。
老男人终于“慷慨”做了决定,同意艾杰和米雅来见克娅一面,可就在启程前的前夜,送钱的马夫因为一笔不算丰厚的金钱背叛了克娅。
暴怒的老男人彻底打死了这个美丽的新婚妻子,连夜赶来找艾杰算账。
“……你说什么?”听到长姐死讯的艾杰定在原地,双眼通红,下一秒就挣开仆从的压制向那个耀武耀威的男人扑去:“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瘦弱的小少爷像是疯了一样,扬起拳头狠狠地砸向身下人的脸。
手上因干活而生出的伤口裂开,艾杰的血和那个男人的血混在一起,衬得他像是一个恶鬼。
仆从赶紧缠斗上去,一片混乱之中,米雅被吵醒站在角落,一脸苍白。
余光扫到年幼的妹妹,艾杰终于恍如梦醒,他趁着仆从去拉主人的间隙,拉着米雅从事先挖好的密道逃了出去。
生活表面的平静和谐终于被打破。
艾杰不知道米雅听到了多少,他不敢去看她,不怎么该如何向她解释克娅的死。
他们当初骗她,克娅只是去寻找一个远方亲戚的帮助。
可米雅只是迷茫地看着他,像原来一样轻轻拽着他肮脏的袖口:
“艾杰,发生什么事了?我们不等克娅了吗?”
“……当然等她,我们只是……换个地方等”
艾杰抱住她弱小的身子,说道“我们走吧。”
他不知道他们还能去哪。
冬天到了,他们却只有算不上保暖的衣服。
艾杰勉强找到一个废弃的房子,一边躲避那个男人的追捕,一边靠着微薄的薪水换一些粗糙的吃食和药。
但米雅的身体还是一天天地瘦弱下去,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也渐渐暗淡下去。
漫长的冬季终于过去了,路边的草丛里冒出零星的花朵。
艾杰目光呆滞,怀里藏着刚换来的食物,他匆忙的脚步在看到花朵后一顿,缓慢而小心翼翼地摘下一朵,回到那个破旧的房子。
看到床上那个身影时,他的眼中终于多了一丝光彩。
“吃饭了,米雅。”
没有回应……
艾杰的手剧烈地颤抖一瞬,热水打翻,撒到他的手上,他却浑然不觉。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床边。
艾杰定定地看着这个早已失去呼吸的少女,轻轻地抱住了她。
……
巨大的蓝色天空上漂浮着少许白云,清澈的湖泊在阳光的照耀下闪动着夺目的光辉。
仍旧是那个童话般的世界。
只是路上骇人的血迹破坏了这份美好。
瘦弱的身影坐在湖边,静静地望着远处不见边际的天空。
大片的血迹沾染在他廉价粗糙的衣服上,双手布满厚厚的茧。
只是那双眼睛,却绽放出如同不知人间世事的贵族少爷一样的光彩。
艾杰望着天空。
他沉默了许久,如同很多年前一样,小声喃喃道:
“夏天……什么时候来呢?”
……
镜头最后定格在那片蓝天上,似乎也在困惑艾杰的疑问。
只是这疑问注定等不到回答,于是这片蓝色也只能如同漾开的水波一样,彻底消失,变成彻底的黑色。
直到进度条走到最后一刻,视频停止,屏幕前的人才如同大梦初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