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阵子不见,她似乎……胖了点。
看来过得还不错。
萧珩如此想着,人已经下了马,唇边刚勾起笑,那个圆滚滚的身子就扑到他怀里。
长宁搂着他的腰,白里透红的小脸在他身上亲昵地蹭了蹭,声调欢快,“皇叔,你都好久没来看我了。”
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幽怨。
身旁几个骑马的小郎君们忍不住侧目。
他们都是勋戚出身的公子,并不亲近萧珩,只知他独来独往,不苟言笑,阴郁沉闷,哪里见过有人敢扑他身上撒娇的。
八皇子拓跋沣从后面的马车里探出头,大声嚷道:“小长宁!许久未见你怎么又胖了?”
长宁从萧珩怀中抬起脸,桃花眼圆瞪。
吃他家大米了吗?
拓跋沣就喜欢逗她生气,拍着车窗又笑嘻嘻地往前凑,车队行至长宁身旁,他伸出手想去够她的脑袋。
长宁抱着萧珩的腰往后面躲,没让那只手得逞。
八皇子来了兴致,也跳下马车去抓长宁。
大抵是真的吃胖了,加上冬衣笨重,长宁躲闪不及,虽有萧珩挡在中间,仍旧不慎被扯乱了一边头发,不由恼怒:“拓跋沣,你干嘛?”
这是灵霜姐姐好不容易给她梳的头发!
不等长宁反应,拓跋沣又捏了个雪球往长宁身上砸。
长宁生气了,也不管对方什么辈分,蹲下.身随手抓起一把雪就扔了过去。
八皇子摆出奇怪的姿势堪堪避开,一脸得意,“打不着打不着!”还扮了个鬼脸。
长宁气急,又抓了一把雪。
队伍还在行进中,后头都是各家勋贵的马车,不乏有年纪小的,听见动静纷纷好奇探出头张望。
那些个贵妇瞧见外头的场景,忍不住蹙眉,将自己孩子摁回座位上,“看什么看?你可千万不准学她,疯疯癫癫的……”
世家贵女可要讲究端庄淑雅。
萧珩护着长宁,玄色衣袍上也落了不少雪星子,长宁又是个好胜的性子,不打回来不甘心,眼看她又要追上去,萧珩只好将她抱上马背。
长宁只能气愤地晃动两条腿,指着八皇子拼命往前跑的背影,“皇叔,他欺负人!”
萧珩垂下眼睫,骨节分明的手将肩头的雪花扫入掌中,低声道:“确实该教训。”说着他指尖一弹。
也不知萧珩是如何做到的,那雪星子径直打在八皇子的后背上,便听八皇子嗷了一声,人就栽到雪地里,身旁随行的侍卫赶忙将他拽出来。
长宁目瞪口呆。
萧珩那一下不着痕迹,若不是他开口说了那句话,长宁都很难怀疑到他头上。
在她眼里,萧珩一直是端方正经的人。
着实不像会暗算人的样子。
萧珩拍了拍手,牵起缰绳走在身侧,“他先动手欺负幼小,该打。”
长宁又开始好奇他师承何方高人,“皇叔,我也要学。”
萧珩仿佛没听清,“什么?”
长宁俯身,贴着马背,悄悄笔画了一下萧珩方才的动作,“就这个,我也要学。”她瞳眸亮亮的,看起来很认真。
萧珩轻咳一声,“等你长大……”
长宁忙道:“我很有天赋的。”
萧珩短暂愣神后,道:“习武很辛苦,会经常受伤。”
长宁道:“我不怕。”
萧珩终究还是问出了他想问的:“为什么?”上回在西郊马场,他就发现长宁格外好武,虽然文章诗词方面,她学的也不慢,但显然没那么喜欢。
只是一个小姑娘,为什么会好武?
长宁想也不想道:“因为习武可以保护很多人。”
大抵是因为前世经历,她潜意识里想的就是如何保护别人。
萧珩沉默了一会儿,脑中闪过当年在陇西郡,师父询问他为何要习武,当时他也是这般坚定地说,想要保护阿娘。
即便那个时候,阿娘已经不在了。
他再也禁不住失去亲近之人的痛苦,更不愿旁人为了护他而死。
但长宁到底和自己不同,出身高贵,备受宠爱,她该是被人捧在掌心里悉心呵护一辈子的。
萧珩不由道:“你不必吃这份苦。”
长宁脱口而出,“那阿宁可以保护皇叔。”
萧珩脚步一顿。
长宁身下的白马也停住了步子。
萧珩声音微滞道:“……没人能伤害我,也没人能伤害你,不要胡思乱想。”他不知该回应什么,便转移话题道:“外面风大,回马车里吧。”
长宁贴着马背一动不动,忽然认真地问:“皇叔,假如有一天,阿宁什么都没有了呢?”
呼啸的风声裹挟着她轻柔的嗓音传入耳中,萧珩下意识攥紧了缰绳。
“到了那个时候,皇叔是否还会对阿宁像现在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