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欺负皇叔!”
长宁大喝一声,短腿一跨,将人桎梏,粉拳扬起就开揍。
杨宜之猝不及防被人撞翻,还没缓过劲儿来,脸上就挨了一拳,离他最近的几人也摔在地,顾不上解救他。
围观的拓跋柔惊叫出声:“表哥!”
然后冲了上去。
拓跋柔与杨宜之有青梅竹马之谊,正想上前制止,却见长宁疯了似的不管不顾,犹豫着伸手,又不敢真的去拽开两人,只能焦急地冲长宁喊:“你住手!快住手啊!”
慌乱中,拓跋柔抽出腰间的软鞭。
啪的一声闷响,鞭子没能打到长宁,却是甩在了萧珩背上,将众人惊醒。萧珩后背挡住鞭子,借机用双臂托住长宁的腋下,将她抱了起来,转身朝长廊尽头的八角亭走去。
长宁被放在石桌上时,还冲萧珩身后的杨宜之等人挥舞着拳头,原本粉雕玉琢的小脸憋得通红,柔软乌黑的发丝也散了开来,披在肩头,颇显狼狈。
萧珩皱着眉,将挂在自己身上的长宁稍稍推开,神情严肃:“你……”
察觉到萧珩不悦,长宁便收回手换了幅样子,垂下脑袋,眼眶通红,两滴晶莹的泪珠悄然滑落。
到嘴的训斥顿时转变成无声的叹息。
萧珩声音软了几分,“你不该动手,这不关你事。”
见她还在掉眼泪,又补了一句:“为我,不值得。”
今日这一闹,长宁是女孩子,即便她还小,名声也定然受损。
她本就是太子之女,是建昭帝最宠爱的孙女,自幼乖巧可爱,金尊玉贵,犯不着为他这样的的人大打出手,坏了清誉。
“皇叔值得!”
长宁抽噎着,望向萧珩的眼神却很坚定,“皇叔是好人。”
他自幼生存艰难,在欺凌和算计中长大,可成年后的萧珩,关心百姓疾苦,一生文韬武略,战功卓著,深受藩地百姓爱戴。后来他大权在握,却不计私怨,从未报复过任何人。
他是长宁钦佩、敬爱的人。
最终却被她错手害死。
长宁眼中含泪,目光灼灼,哽咽道:“皇叔比所有人都好。”
萧珩怔了怔,欲言又止。
长宁瘪嘴,“皇叔不高兴,那阿宁就不说了。”
“我……”
萧珩有些手足无措,生硬地用指腹替她拭泪,“我不是这个意思。”
长宁委委屈屈,“那皇叔定然是见阿宁打架,觉得阿宁不是个乖孩子,心生厌弃了。”
眼看她金豆子越掉越多,方才涌上心头的怒火霎时被浇灭。
萧珩只得反过来安慰,“我怎会厌弃……你一直都很好。”
就是因为太好,所以为了他,不值。
萧珩不常说话,这会儿为了哄好长宁,一下说了好几句,语调还有些僵硬。
灵霜带着太子亲卫闯进来,动静之大,将太学的老博士们都唬了一跳,见廊下乱糟糟的,几个老头儿开始呜呼哀哉。
事情捅到了建昭帝面前。
这次动手的是长宁,众多郎君娘子都可以作证,宋博士本想劝退她,但沈氏先一步自请禁足,宋博士只好作罢。
沈氏正准备将长宁带回去,长宁却挣脱了她的手,跪在殿中,“皇爷爷,阿宁有错,自愿领罚,但杨宜之必须要给皇叔道歉。”
宋博士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郡主又何苦咄咄逼人呢?”
他以清高文人自居,皇帝面前也向来直言不讳。
建昭帝近日身子骨不好,虽偏爱长宁,此刻也无奈摆手,“无知孩童之间打闹,倒也不算大事,带回去各自管教便是。”
长宁愕然,“皇爷爷?”
“阿宁!”沈氏拽了拽她的手,“你皇爷爷已经是在护着你了,快别闹。”
宋博士道:“郡主,你既是老夫门下学生,老夫便有义务管教你,还请郡主回去后,好好反省己过,莫再仗势欺人了。”
一番话冠冕堂皇。
长宁顿时了然,眸光转向宋博士,“我是郡主,所以哪怕博士并没有亲眼目睹整个事情经过,只因我打了杨宜之,就要先入为主,给阿宁安一顶仗势欺人的帽子吗?”
宋博士愣住,未曾料到自己会被一个不足五岁的孩童诘问。
“杨宜之欺负阿昭哥哥,欺负皇叔,我都看到了!怎么就没有人给他们一个公道和说法呢?”
长宁气恼反驳,“我虽然小,但我有眼睛,我不瞎!”
她若仗势欺人,杨宜之的行为又是个什么罪过?宋博士对他们百般维护,可又算助纣为虐?
她不管,今天的事,杨宜之必须给萧珩道歉。
自她重生,她一直都是温软的性子,头一次这般凌厉。
角落里,萧珩目光不由自主地跟着长宁,她小小一个人,脊背挺直,稚嫩的脸上,神情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