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夏颔首应是后便退出书房,连夜挑了十几个可靠能干之人派往吴兴郡。
待人走后,拓跋临回到桌案前,弯腰将挥落在地的书册拾起,脑海不由浮现了长宁含嗔带怒的苍白容颜。
他哂笑一声,不管真病假病,都逃不出他的手心……
长宁是真病了。
夜里好不容易歇下,又反反复复遭噩梦侵袭。
翌日,她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醒来,刚下床,却被告知秦王殿下又来了。
她条件反射般的绷直脊背,全身上下都戒备起来,低斥道:“不见!”
灵霜一脸难为情,“……可是,他人已经到仪门了,这下怎么办?”
长宁脑子飞转,蹬掉丝鞋重新躺回床上,蒙上被子,“快快快,把门窗都关起来,人来了就说我还睡着,不要让他进来!”
然而灵霜刚跑去关门,门板忽然被一只手抵住。
拓跋临目光穿过外间的浮动的珠帘,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长宁妹妹醒了?”
长宁闭着眼,一动不动,心中万般懊恼。
昨夜布置的炭盆都撤了,就连散在床榻四周的帷幔也用金钩束了起来,现在拓跋临突然杀了个回马枪,一切都来不及准备,她只能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装死。
拓跋临推开灵霜径直入了屋。
一瞬间,长宁便感觉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视线从她眉眼处扫下,掠过她的鼻、唇、下颌,又在她身躯四处流连。
像是在欣赏一件玩物,又像是在搜寻自己的猎物。
沉闷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那黏糊糊的眼神盯得人毛骨悚然,长宁纤指攥紧被子,极力忍耐住想打人的冲动。
“殿下且慢……”
灵霜忙追了进去,紧张地挡在床榻前。
拓跋临食指抵在唇边,“嘘。”
他推开灵霜,垂着眼,始终未看向旁人,只是静静凝视着架子床上的少女。
少女侧卧着,身上只盖了一张锦烟薄毯,满头鸦发如流水般倾泻在玉枕之上,隐隐绰绰地露出一张白皙脸庞,眉目似画,肌肤剔透,整个人笼罩着一层病气。
虽减了往日的明艳,却因这病弱之态,显出几分楚楚可怜。
拓跋临无声笑了起来。
他喜欢长宁这幅样子。
乖巧、柔顺,像是被拿捏于掌心的易碎琉璃,又像是落入尘埃,任他采撷的雪岭娇花,全然不似以往那般高不可攀的姿态。
果然,越是桀骜不驯的人,摧毁起来,才越是让人兴奋愉悦。
拓跋临踩上脚榻,坐在床沿处。
感觉床褥略微下陷,长宁蹙眉,但眨眼功夫,又舒展开。
这一细微的变化,没能逃脱拓跋临的眼睛,他像是丝毫察觉不出她的抵触情绪,反倒抬手,用指节拂过长宁的脸颊。
他的手异常冰冷,触碰时宛如毒蛇舔舐,森森寒意透过皮肤渗入肌理,让长宁猛地弹起来。
“你做什么?!”
长宁一把挥开那只手,瞪着他,神色惊惶。
第85章 对峙
手背骤然一痛,拓跋临却是笑得温和,“我来看你啊,阿宁,你慌什么?”
听他用如此口吻唤自己的名字,长宁狠狠一皱眉,就跟吞了苍蝇似的恶心。
见他的手又要伸过来,长宁别过脸躲开,声音冷了下来,“殿下请自重。”
拓跋临低低笑了一声,“我们是兄妹,兄妹之间,又何来这么多礼数规矩?”
厚颜无耻!
长宁深吸一口气,正色道:“堂兄妹而已,殿下这般,于礼不合。”
“哦?”
拓跋临若有所思,旋即语带讥诮地道:“本王瞧着长宁和皇叔倒是亲近得很,还以为……我们之间也可以这样呢。”
一番阴阳怪气,讽得长宁小脸一白。
她斜了拓跋临一眼,清亮的瞳仁深处暗藏锋芒,“我与皇叔一同长大,皇叔亦受阿爹所托,尽心尽力照顾我,我们亲近是自然的。”有你什么事?
长宁将最后半句话收回肚子里,指望着对方能够明白她的意思,赶紧走。
灵霜虽不明原因,但却知道自家郡主从小就不喜欢这位堂兄,于是端了药碗走上前,想再次解围。
拓跋临假装听不懂,嘴角噙着笑,不避不让与长宁对视,眼角余光察觉有人走来,才慢慢转过视线。
灵霜福了福身,“殿下,郡主还病着,需要多休息,不如让奴婢先伺候郡主喝药……”
“放这吧。”拓跋临淡淡道。
灵霜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长宁咬紧后槽牙,撑起上半身去够灵霜手里的药碗。
拓跋临察觉到她的意图,抢先一步将药碗拿在手里,“下去,本王亲自伺候。”
灵霜也感觉眼前之人今日格外不对劲,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担忧地看向自家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