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些都是巧合,拓跋临什么都不知道,打死她都不会信。
明明处处算计、利用,现在又装出这幅温柔和善的样子给谁看?
拓跋临被她瞪得委屈,“长宁妹妹,为何你总是这般?若是为兄有哪里做的不好,惹你不快不满,不妨说出来。”
“没有。”长宁下颌微扬,直视前方的宫门,淡声道:“我从来不曾对你有过期望,便谈不上不满。”
拓跋临皱了皱眉,似乎没太明白。
长宁转过头,桃花眼黑沉沉,唇畔勾出一丝与年龄不符的讥讽,“兄长如此煞费苦心,未免太看得起我。”
拓跋临心头一跳。
看向长宁的眸子逐渐深沉。
他的妹妹,当真不似表面那般纯白无害呢。
因为有拓跋临在,禁军前去通禀后很快就带了一位绿衣宫女出来。
她率先向拓跋临行礼,随后转向长宁,“奴婢见过郡主。”
林女使皮笑肉不笑道:“既然郡主回来了,非要侍疾,就随奴婢来吧。”
长宁没有过多寒暄,跟着一路到了太极殿西堂。
刚到殿门外,就听见里面传出急促剧烈的咳嗽声。
长宁忙不迭跑进去,果然瞧见龙榻上,一个满头花白的老人靠在软枕上大口大口地喘气,身旁高公公一面替他端水,一面暗暗抹泪。
“皇……爷爷?”
长宁停在不远处,声音发颤。
建昭帝起初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再三向高公公确认,“高永,朕……是不是听错了?”他怎么好像听见了他的小圆球在喊自己。
长宁艰难地迈开步子,在建昭帝看向自己的那一刻,她再也忍不住跑上前。
“皇爷爷!”
建昭帝原是有些胖乎乎,一年多不见,消瘦许多,两颊甚至出现凹陷,明明才五十多的年纪,整个人却憔悴得好似行将就木的临终老人。
他瞳孔涣散,眼前一片模糊,抬手循着记忆中的样子去触碰长宁的脑袋,这才有了几分真实感。
建昭帝不由热泪盈眶,“好啊,小圆球回来了……”
听他亲昵地唤着小圆球这个名字,长宁捧着建昭帝如同枯老树干般的手,眼眶发胀,一滴滚烫的眼泪掉落。
“是我,小圆球回来了……”
她扑到床榻前,哽咽道;“皇爷爷,我回来看您了。”
建昭帝欣慰一笑,可当他的手抚过长宁脸颊时,却是面色一僵,慌张道:“……你怎么清减了?”
“可是陇西太苦,你九皇叔没有照顾好你?朕的小圆球怎么不圆了……”
长宁破涕为笑,心中又酸又涩。
“皇叔照顾得很好,是小圆球长大了。”
建昭帝眼眸浑浊,抿着唇点头,“……好,好啊,都长大了,朕也放心了。”
长宁摇头,脸庞埋在他的掌心里,喃喃道:“不,您不能放心,您还要看皇叔建功立业,看小圆球长大……”
高公公别过脸,袖子一片濡湿。
建昭帝这次是真的病了。
双眼将近失明,神志时而清醒,时而糊涂,长宁日夜守在榻前,衣不解带的侍奉。
皇后也曾在门外瞧过几次,确认除了长宁之外,并无旁人接近建昭帝,便也放下心来。
她凤眸闪过幽光,轻笑道:“瞧瞧这祖孙和睦的样子,待皇上驾崩,长宁郡主若不殉葬,都说不过去了呢……”
第47章 驾崩
建昭帝驾崩那日,皇城上空飘起了雪。
天地间的光线越来越暗,好似黑夜降临的前夕,狂风乱舞的雪花覆于琉璃瓦面,将整个上京笼罩在一片冰天雪地里。
太常卿匆忙赶至宫中,将拟好的葬议单呈送至李皇后手中。
长宁跪在龙榻前,不悲不喜,看着建昭帝的遗体入殓。
灵堂设在太极殿,已经有宫人开始张设帷幕,皇室宗亲与文武百官都赶到了此处。
李皇后素衣脱冠,姣好的面容不施粉黛,正捏着帕子,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
“母后节哀。”
拓跋演搀着她的胳膊,语带关切道:“父皇龙驭宾天,儿臣知道您心中不舍难过,可您千万要保重身子。”
一位宗亲也附和着劝道:“如今匈奴来犯,皇上驾崩,正是风雨飘摇之际,皇后娘娘万不可再倒下啊。”
“请皇后娘娘节哀!”
“请皇后娘娘节哀!”
在场众人纷纷跪地高呼。
“大魏需要的不是本宫。”李皇后凤眸一阖,痛苦道:“大魏需要的,是一位皇帝!”
“国不可一日无君,怀明太子失踪,皇上驾崩,匈奴来犯,本宫一介女流,何德何能,足以担当此等大任?”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长宁冷眼瞧着,目光顺着李皇后神情造作的面庞,转移到拓跋演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