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受骗了。”陆季屿深吸一口气,说。
受骗?
简樱眉头微蹙:“怎么回事?谁骗你了?”
“抱歉,具体过程我不想说。有些事我希望你不要知道具体细节,这算是我的一个请求。至于相关的人,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
“离婚以后我一直有头疼的症状,其实那时候我已经生病了。那次受骗对我冲击很大,我以为……”
陆季屿声音不平静,几次哽咽。
“那条威胁你的消息不是我的本意。但我还是那样发给你了,对不起,樱樱,我对不起你。”
鲜少见到陆季屿这样脆弱又心如刀绞的一面,简樱捂着心口,问:“你说你生病了,到底是什么病?”
或许是这份关怀照亮了陆季屿的希望,他鼓起勇气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垂下眼。
“是躁郁症。”
简樱虽然不了解具体情况,但也知道躁郁症是一种抑郁与躁狂交替发作的病。
一瞬间,重逢之后陆季屿种种带着疯狂的表现,似乎都有了解释。
在她的怔愣里,陆季屿仍然垂着眼,担心从简樱的脸上看到嫌弃的神情。
——也就没有看到,她眼中明显泛起的心疼。
简樱深吸一口气:“那你现在病好了吗?”
陆季屿摇了下头。
“有配合治疗吗?”
陆季屿不说话。
简樱明白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听医生的话啊。”她轻声。
陆季屿没有告诉她,医生不是没有提出方案,但首先需要解决他的心理障碍。他知道,简樱如果不回到他身边,他便永远跨不过心理那一关。
他好不了了。
门外响起职工们陆续下班的嘈杂声。
终于,陆季屿冲简樱笑笑:“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些。你有什么想对我说吗?”
如果她愿意承认简安安是他的女儿,别说是上学这种小问题,他现在就可以把心窝子掏出来给她们母女。
然而简樱只是摇摇头:“大致知道了当年的真相,足够了。”
陆季屿闭了闭眼,难掩失望。
但他知道这个时间简樱要去接女儿,他不能抓着人不放。
简樱起身。
走到门口时,她又回头,开口:“对了,的确有件事……”
陆季屿“噌”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满含期待地看向她,喉头紧张地滚了滚:“嗯,你说。”
简樱将一缕碎发撩到耳后:“那个,陆总,手头这个项目我参与的部分结束了,相当于下周起我就离职了。”
她又喊他陆总了,并且提到了离职的问题。这让他堵在喉咙口的那句“我什么都答应你”一时说不出口。
他心痛,但还是笑着说:“你是自由的。”
简樱离开后,陆季屿看了看手心,就算是在做极具冒险性的商业决策时,手心也没有这样被冷汗浸湿过。
他想要简樱一步一步重新接纳他,就要藏起自己卑劣的妄念。
但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不介意显示出所有的贪婪,贪婪地跟踪她,顺便去看孩子。
一连几天之后,在暗处的陆季屿已经摸清了母女俩的行动规律。
有时候他坐在车里,有时候则借着一些遮挡物尽力靠近她们。
这天上午,天空飘着雨,整个视野都灰蒙蒙的。
失学儿童简安安要去姜阿姨家里玩,姜阿姨很喜欢小粉团子,特意过来接她。
小区门口,简安安一手牵着姜阿姨,一手向简樱挥舞着告别:“妈妈晚上见!”
等简樱回公寓后,姜阿姨撑着把大花伞,牵着简安安一路往公交车站走去。他们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默默跟随。
简安安穿着天蓝色的衣裳,整个人小小的,却是陆季屿视野中唯一明亮的颜色。
他撑着一把大黑伞,伞沿压得很低,也走到公交站牌边上,站在简安安的斜后方。
公交车站人有点多,小女孩明显胆子小,紧紧跟着姜阿姨,小手攥着她的衣角:“奶奶,我们坐哪一路车呀?”
“坐23路、26路都行。”
简安安认得阿拉伯数字和一部分汉字,她一只手还攥在姜阿姨身上,身子半侧过来,仰头去望公交站牌。
这个角度,陆季屿刚好看到她完整的脸。
他呼吸一窒,每回看到那张软萌又灵动的脸,他都要愣住。
这张脸上,有他和简樱的影子。
有这一张脸,那就是真的不用什么证明,也知道是他的女儿了。
想到自己女儿连学都上不了,他更加心酸。
他要创造机会,让简樱尽早意识到孩子爸爸就在身边,不使唤白不使唤。
傍晚,简樱打车去了姜阿姨那里,把简安安领走。回到小区后,母女俩又一起去了一趟超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