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的时候偷偷把他衣服拿走,在他进门之前,在门上架盆水。
狼狈是真狼狈,但他发起脾气来也是真的吓人。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 逮谁打谁。
他打架是那种不要命似的打法, 没有技巧, 全是感情。
夸张点讲,像煞星转世,宁肯自损八百,也要伤别人一千。
那次他们所有人都挨了处分,写了检讨,又绕着训练场跑了二十几圈。
好多人都受不住,倒下了,就他一个人始终保持着不紧不慢地速度坚持着。
烈日炎炎,他的衣服被浸得湿透,但脸上半点也没露怯。
从那之后,耿书明就开始成了他的小跟班。
男孩子都慕强,他就觉得江燃很厉害,屁颠屁颠去找他,却见他一个人坐在训练场上在哼歌。
嘴里咬了根狗尾巴草,夕阳下他整个人看起来有股落拓又悲伤的寂寥感。
耿书明没读过多少书,寂寥这俩字还是绞尽了脑汁才想起来的。
他走过去,听见他在唱什么: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但偏偏,风渐渐
把距离吹得好远”
好酸。
酸透了。
他不禁打了个哆嗦,盘腿坐到江燃旁边,想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一个话题,他问:“在想女朋友啊?”
江燃轻飘飘瞥他一眼,没应声,估计是觉得他烦,直接站起身走了。
耿书明瞧着他的背影,瞧了很久。
他记忆力一直不太好,但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江燃在夕阳下哼歌的模样,却始终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少年的歌声清寂,寥落,里面好像藏了绵长的爱意与绵长的思念。
情绪太浓,让人很难忘记。
耿书明换了个姿势坐着,大概是想到了久远的记忆,喉咙里不由得也跟着哼起那段熟悉的旋律来。
姜知宜有些僵硬地坐在座位上,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抠了下自己的背包,包面上很快印出一片月牙形在的痕迹来。
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她只好摸出手机来缓解自己的尴尬,没想到却正好收到了付盈发来的微信。
【付盈师姐】:对了,我刚刚忽然想起来,你这个邻居,我之前好像见过他。
【付盈师姐】:就你喝醉那晚,我把你送进屋里之后,又下楼扔了趟垃圾,那会儿该有凌晨一点了吧,我走到楼道口,就看到一个人正坐在对面的花圃边抽烟。
【付盈师姐】:我当时还吓一跳,要不是他的脸长得实在太正气了,我就差点以为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人了。
【付盈师姐】:然后我第二天不是要出差吗?赶早班机,我凌晨五点出门的时候,看到他还坐在那里。旁边堆了一堆烟头,我当时还在心里想了一下:好好一个帅哥,怎么就堕落了呢?
【付盈师姐】:哎,我也记不清,也可能是我认错人了。
她的消息一条一条往外蹦,姜知宜低着眼,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复。
好在付盈很快就转移了话题,问:你们现在到哪里啦?
姜知宜回:还没出京市。
【付盈师姐】:行,你们路上小心。
姜知宜回了句“好呀”,就收起了手机。
快九点时,他们终于到达第一个服务站。
那时姜知宜已经靠在座位上睡着了,醒来时,车窗外是全然陌生的世界。
耿书明和刘岩一起去里面吃饭了,江燃将座椅放低,正仰躺在旁边玩手机。
瞧见姜知宜醒来,他将座椅调正,问:“醒了?”
姜知宜“嗯”了声。
车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气氛有些凝滞,姜知宜拉住车门把手说:“我去卫生间。”
等耿书明和刘岩回来时,就见江燃一个人正双腿交叠着倚在车门边抽烟。
服务区人很多,到处都是嘈杂且令人心生不耐的对话声。
半明半暗的灯光照在江燃身上,好像将他与整个世界剥离开了。
耿书明走过去,问:“七月老师呢?”
江燃下颌点了点服务区的方向。
耿书明站到了江燃的旁边,也给自己点了根烟,老神在在地问:“队长,说实话,你喜欢七月老师吗?”
江燃侧目睨向他,没说话。
耿书明说:“我感觉自从遇到七月老师之后,你就变怂了。”
他说:“当时我们我们还在西城训练的时候,政委问谁想去黎国,你第一个就举手了。后来在黎国,两年的时间里,排了几千颗雷,哪一次不是游走在生死一线。那么多次在蓝线安桩,被邻国的哨兵盯着,拿枪炮指着,你眉头有皱过一下吗?”
他搓了搓自己的脸,说:“我没谈过恋爱,我不懂你们这些谈恋爱的人都在想什么,我就知道你这六年来每天都枕着七月老师的照片入睡,还有你那个土的掉渣mp3里的录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