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色好,明亮的月光穿过窗柩照射到她的房间里。
夏夜静默无声,十七岁的生日就这样没什么惊喜但也不算平凡地过去了。
姜知宜坐在桌前将今天的日记写完,合上日记本,躺上床。
睡到迷迷糊糊的时候,窗户上突然传来一道细小的声响。
她翻了个身,以为自己听错了,结果没过两秒又传来一声。
姜知宜从床上坐起来,借着月光往外看。
正在这时,那枚小小的石子又撞击到了她的玻璃上。
姜知宜眨了眨眼,走下床,扒着玻璃往外看。
月光与灯光的交汇处,江燃一身白色衬衫,干净明朗得不像是现实世界里会出现的少年。
姜知宜心跳怦然,她推开窗户,夏日夜晚闷燥的风沿着窗户吹进来,吹拂在她的脸上。
姜知宜用口型问:“怎么啦?”
距离太远,看不清。
她回头,翻出自己平日里买早点时用的小筐,撕下一张草稿纸,在上面写:怎么啦?
草稿纸和笔一起丢进筐里,用绳子吊到楼下。
江燃接过来,很快给她回:还有二十分钟,你生日。
随者纸条送上的,还有一个方形的小纸盒。
姜知宜打开看了一眼,发现是诺基亚前几个月刚出的一款直板手机。
机型很特别,是全键盘的设计,每一个按键都很小,拥挤地挨在一处。
姜知宜记得之前江燃的手机就是这一款。
她又往下看了一眼,发现江燃送完礼物就准备走了,她也不敢大声叫,怕把妈妈吵醒。
连衣服也忘记换,拿着手机就往楼下跑。
她打开门时,江燃刚走到糖水铺的门口,四目相对,姜知宜轻轻喘着气,唤他:“江燃。”
她说:“你等一等呀。”
云巷里已经陷入彻彻底底的寂静之中,四下里一个人也没有。
姜知宜小心翼翼关上糖水铺的木门,与江燃相对着站在深巷狭窄的夜空下。
他身上还是有很浓重的酒气,看向她的目光明亮而直白。
与他平日里惯常的目光有一点不同。
姜知宜被他看得有些羞赧,抿起唇问他:“这是你给我的生日礼物吗?”
“嗯。”
“什么时候买的?”
明明江燃今晚才知道她的生日,而这个点,卖手机的店铺早就关门了。
“你手机坏的那天。”
姜知宜想了想,那应该是还在梅岛时发生的事了。
姜知宜心里隐隐有些异样,细细碎碎的无法确定的念头在她心里滋生,她犹自问:“那为什么一直没拿给我?”
江燃静默片刻,眼睛瞥向别处:“怕你不要。”
姜知宜弯了弯眼睛:“现在就不怕了吗?”
江燃顿了顿,重新看向姜知宜,唇角翘起一个有点得意的弧度:“今天你生日,不能不要。”
姜知宜说:“生日也可以不要的。”
“为什么?”
“欸?”
江燃目光睨向她:“你为什么不要?”
姜知宜呼了口气,完全把此时的江燃当作了小朋友,耐着性子解释:“这个太贵了,我肯定不能收的,而且我已经决定好过两个月再买新手机了,所以——”
“算了。”江燃垂下眼,夺过她手里的手机,径直走到路边的垃圾桶旁,手一抬便将手机扔了进去。
姜知宜:“……”
姜知宜走过去,掀开垃圾桶,嘟囔:“你干什么呀!”
江燃冷冷站在一旁:“本来就是买给你的,你不要就算了。”
好在入夜时,清洁工刚刚清理完这些公共垃圾桶,这会儿里面除了那枚手机,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姜知宜皱着眉把手机拿出来,盒子已经脏了。
她避开脏污的地方,蹑手蹑脚把盒子拆掉扔进去,抬头看向旁边江燃绷成一条直线的唇缝,不由得又笑起来,她说:“许诺说得对,你喝醉了真的很幼稚欸!”
喝醉的人不讲道理,全凭心意做事。
江燃的眉毛拧起来,胳膊抻直,捏住她的手腕,姜知宜连连往后退,被他逼退到两栋房子相接的一片三角处。
她整个身子嵌进去,面前就是江燃气势汹汹的一张脸。
姜知宜两只手臂都被他紧紧箍住,半点也动不了,红着眼,严格遵循自己先前总结出的“顺毛原则”,非常识时务地求饶:“我错了。”
江燃问:“谁幼稚?”
姜知宜鼓了鼓嘴:“我,我特别幼稚,我是全天下最幼稚的人。”
她讲话嗓音软乎乎又黏糊糊的,说这样的话就更像是在撒娇。
月色避开了这一角,在这片被窄巷隔开的人间里留下了一片昏暗的角落,路灯的光晕试探着往里钻。
像只毛茸茸的小兽,无知无觉地伸着触角,全然不知道前面或许会有危险来临,天真地想要将自己的光照到自己力所能及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