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自己为何在梦里把小师弟梦成了个坏人,但如果小师弟还活着,为何这么多年他都不曾得到小师弟的消息?
难道小师弟在怪他?
洛祝斜靠在云椅上,单手支着额头,即使自己的弟子楚楚可怜浑身是伤地跪在自己面前,脸色都毫无波动,仿佛在大殿上跪着的是别人似的。
他浅眸微微抬起,问道:“今日的事,可还记得清楚?”
“徒儿……当时太过混乱,徒儿又被打晕过,实在记不太清……徒儿只记得一醒过来,就看到……看到秦沐师兄将长剑刺向……刺向师尊灵宠的心口处。然后其他师兄们赶到,秦沐师兄便跑了。”
风安垂着脑袋,身上伤口又开始往外溢出鲜血,一滴一滴砸在大殿地砖上,在空旷的大殿内格外清晰可闻。
他自己也像被声音吓了一跳,连忙捂住伤口,脸色苍白地仰起头来,抱歉道:“对,对不起,师尊……徒,徒儿马上收拾。”
风安赶紧攥起一半袖子便往地上擦。
洛祝眉心微紧,出声道:“不必了。”
风安动作一顿,松了口气,柔柔弱弱请罪:“徒儿……实在抱歉。”
“你衣服太脏了,别污了本尊的殿。”
风安:“……”
洛祝收回目光,任由那血水砸在地面的声音不断传来,他也没有半分感触。
甚至连叫风安起身都不曾。
他垂着眸,瞧着已经状似死尸的秦沐。
秦沐整个人都麻了。
他这回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还在梦里。
也不是……这身上的痛感那么明显,而且寻常做梦……会做得这么久吗?
他不确定自己是入了梦,还是……重回了?
秦沐愣神中,突然听见洛祝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声音低得仿佛只是在心里琢磨,不小心说出口了似的。
“剑谱阁突然遭窃,且结界并未被破坏。长老心疑是罪徒秦沐所为,派了本宗弟子去追捕。罪徒秦沐知罪难逃,刺杀风安,情急之下,本尊灵宠突然出现,扑倒了秦沐,被其刺穿身体——随后又出现一个黑衣人,劫走你,并将你打晕带去后山悬崖。你醒过来时只见罪徒秦沐对本尊灵宠下手,而黑衣人并未瞧见。如此,还有需要补充的吗?”
风安眼眸微微一亮。
他本因为灵宠没死,怕洛祝怀疑到他身上,但听到洛祝这个陈述……倘若洛祝对秦沐有半分的宠爱,也不至于在前面冠个罪徒二字。
“是的……师尊。”风安抬起那巴掌大的小脸,薄唇轻颤着道,“师尊,兴许……兴许秦沐师兄是遇到了什么难言之事呢?这事或许和他并无关系?还请师尊明查。”
洛祝注视着他,轻描淡写地开口:“你倒是还护着他,不如此事就交给你去查。”
风安:“……”
刚刚还没松完的一口气猛地堵在心口处。
风安咳嗽起来:“师……师尊,徒儿……”
“这点小伤,你去丹宗,一日便能治好。”洛祝若有所思,“给你至多三日,倘若查不出来,便不足以继续做本尊的徒儿。”
风安:“……”
秦沐人还傻着,听到这话,突然又开心起来。
他方才重新游走了一遍自身,并未发现什么走火入魔的迹象,反倒因为先前洛祝注入灵力滋养过,现在通体顺畅,大概三日便能将伤好得七七八八。
不知是谁如何所为,他的魂魄受控于这个壳子无法离开,同样也证明他现在应该是清醒着的。
再说如果他真有问题,洛祝肯定第一时间发现。
所以,应当是有什么人,动用了什么秘术,总之使得他有机会挽救当初的错事。
秦沐因风安之死愧疚多年,却没想到这些事竟是风安的计谋,他害得自己这般惨状,见风安吃瘪,秦沐自然高兴。
洛祝说完,垂眸重新看向秦沐,秦沐顿时又怂了,恨不得在洛祝的怀里刨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可他又没有半分力气,最终还是被洛祝逮回来。
洛祝一只手揉着小黑猫的下巴,语调慵懒不容质疑:“去吧,三日后,等你的好消息。”
风安只得咬着唇,拖着重伤的身体走出去。
一路流下数道血滴,将本是洁白的地砖染得发黄。
门外传来几道声响,大概是守在门外的师兄弟上去安慰风安,有几个小弟子进来清洗地面,洛祝便起身回去。
才刚要走,突然有人闯进大殿,拔声喊他:“师尊!”
洛祝脚步一顿,回过头。
站在大殿中央的正是那日前去逮捕秦沐的二弟子,申烨。
“怎么?”
申烨回头看了眼风安,一拱手道:“师尊,小师弟受了重伤,再说,他才入门没有几日,让他一个人去调查此事,未免太强人所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