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韶百思不得其解,直到皇叔身边的王内官唤了声:“桓小姐。”
宇文韶偷偷抬眼,见王内官脸上挂了讨好的微笑,再联想到他方才所唤......桓小姐?难道是他知道的那个桓!?
可是不是传闻桓家大小姐倨傲不驯......怎么......?宇文韶偷眼将静影从上打量到下,还是很难将面前这个清丽温婉的佳人和桓家大小姐的形象联系到一起。
这么一朵柔弱凄楚可怜的小白花,怎么会是桓家大小姐呢?
静影觉得自己大概是听错了,方才这个登徒子唤‘宇文韶’叫什么......皇叔?
“自君别后惹相思,一日思君十二时。”,“不能说是伤心事。”,“阿菀!你会留下来的对吗......”阿菀......沈贵妃的闺名便是沈菀。
而初次见面时,静影还诧异为何下邳王如此熟悉先贵妃沈氏,当时他还说是因为自己自幼常在沈贵妃跟前,所以和她比较亲近。
原来......宇文韶便是宇文温,便是当今魏帝。
而现在,宇文温身着玄色帝王常服,宽大的袖袍垂在身侧,更显得他身形瘦削。
他轻轻咳了一声:“桓小姐在宫中住得可好?”他的声音一如往昔,还是那般低沉动听,脸上带了些笑意,目光没有片刻停留在真正的宇文韶身上。
静影如梦方醒,有些不知所措,她努力学习着魏宫里的宫人说话,将姿态压得很低,生怕宇文温看出来什么:“给陛下请安,陛下恕罪。臣女在宫中很好,宸妃娘娘照顾得很是周到。”
宇文温点了点头:“宸妃做事向来稳妥,很有其父的风范。”
“下邳王,您怎么还杵在这儿呢,陛下要和桓小姐说会话,咱们便先下去吧。”王内官“好意”提醒,宇文韶狠狠摸了一把额头,袖子上沾满了汗渍,全是方才被吓出来的。
宇文韶被这么一提醒,连忙点头道:“好好......臣便先退下了。”
宇文温根本不想搭理他,只是挥了挥袖子,示意他赶紧下去。
“陛下早就知道我不是桓家小姐,可是陛下为何不戳穿我。”静影冷静下来,便立马反问。从山上偶遇开始,便觉得自己好像受了牵引似的,冥冥中似乎身上搭了一根线,一路被别人扯着往前走。
宇文温忍不住笑出声来,表示自己的愉悦:“你真的很聪明。只是朕为何要戳穿你呢?你真正的身份是什么?桓槊为何要留你在身边?朕比较好奇这些。至于思飞那个小丫头,朕对她没有兴趣。”他的眼睛不笑时有些严肃,然而一旦笑起来便显得水光潋滟,像是碧波万顷,很是摄人。
他靠得很近,只要一伸手便能揽到静影的腰。
然而静影并不会自以为是地想当然地认为,宇文温是对自己有意。
这个人,就连喝醉酒时,满脑子想到也是去世的沈贵妃。她并不认为自己的魅力能够盖过已过世的沈贵妃,让宇文温也为自己倾心。
她往后退了一步,直接开门见山:“陛下想要从民女身上得到什么。”
宇文温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回答她:“很快你就会知道。”
他转过身正要离开之际,忽然恶作剧似的,顿了顿脚步,嘴角牵出一抹笑:“桓大人的伤势快大好了,昨日来信说正在快马赶回魏都。静影,你想好要做什么抉择了么?朕可是拭目以待呢。”
桓槊他......他正在快马加鞭赶回魏都。
若是他推开小院的门发现自己并不在府中......不!也许他已经知道了,静影想到上次出逃自己和陈章的下场......明明是晴空万里,烈日高悬,可她怎么感觉身后刮起了阵阵阴风......
静影捏紧了画匣,告诉自己,不能再犹豫下去了。
——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自古以来便有如是传闻。
乐游看着自己主子铁青的脸,想了想还是没有上前打扰。
桓槊捏着飞鸽传来的信笺,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极其好认,只是连在一起,怎么他竟有些看不懂了呢?
什么叫,大小姐阻拦信鸽,静姑娘下落不明?
这么大一个活人,还能凭空失踪吗?
“大人,您的伤势......”乐游见桓槊嘴角溢血,遂提醒他的伤势要紧,不可过度动怒。
桓槊闭上眼,长舒了一口气,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渍,并不理会乐游的提醒,反而将缠在肋间的绷带缠得更紧了些,沉声道:“加速回程,务必在两日内回到魏都!”
乐游道:“两日?原本的路程本该是五日的,大人是要日夜兼程,可您的伤势本就......这样下去岂非更加重了?”
桓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违令者,死。”
他狠狠夹了一下马肚子,而后马鞭扬起,马儿便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