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走的,为什么不走呢?华......华公子。”他大概是发起了烧,脑子不甚清楚,所以说了胡话,静影听见一个华字,忍不住凑上去听,只隐隐觉得这个华字在哪里听过。
哥哥的名字里,便有一个华字。姜景华,轩朗雅致的男子之名,如玉质温润,就仿佛哥哥的为人,总是那般儒雅随和。
思绪收回,她蹙眉探向陆影额头,果然发了低烧,静影取来毛巾打湿了,慢慢盖在陆影额上,又用多余的巾子擦拭他的手臂。
“得罪了。”低烧持续不退,若这般下去,恐怕人都得烧坏了,静影别无他法,只能摒弃那些男女大妨,将陆影衣衫解开,细细擦拭起他的身体来。
折腾了好一会,他的烧总算退了。
静影的手泡在凉水里,小腹处的痛感又真实起来,她自嘲一笑,也不理会。左右死不了罢了。
忽而觉得,她和陆影其实算是一种人,都对自己的身体如此地不爱惜。
静影本想着,天亮之后她便要紧随桓思飞的安排进宫无,万一陆影在那之前醒不过来那可就......
好在陆影及时醒了过来。
他的目光颇为复杂,黑色眼珠死死看着静影的面孔,似乎多有纠结:“是你救了我。”这不是一句疑问,而是已然肯定。
第39章 入宫
“你长得颇似我一个故人。”他提前开了口,眼中显现出一种悲伤的感觉来,前尘旧事涌上心头,陆影盯着那张脸,不由陷入了回忆中,可也只是稍稍回忆,因为他知道,往者不可追,逝者已矣,再回忆也不过徒增感伤。
“多谢你救了我,恐怕你已经猜到我的身份。”他苍白得倒和静影有的一拼。
静影将药箱拿来,轻轻擦去他肩膀上的血迹,那刀口深已见骨,血腥味涌来,静影强忍着恶心替他包扎:“若是不好好处理,只怕会长脓,到时候可就危险了。”
烛光微闪,于这静谧夜中,彼此都无言。
陆影看着她的侧脸,忽然问道:“你不怕我会杀人灭口吗?”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她,透露出一种危险的讯号。
静影勒紧了纱布,自嘲般笑起来:“那我倒要多谢你了,替我解决平生一大憾事。我活,还是不活,从来都不是我自己说了算,若你能了结了我,我高兴还来不及。”自然,若是能活下来,便应当是还有未尽完之责。
她抖了抖手巾,浸在冷水中,一阵哆嗦。
陆影见她面色不好,于是在她靠近时,猛地扣住她的手腕,探查一二。
“你......”他有些惊愕:“你胆大如斯!桓槊若是知道,不会饶了你的!”他略懂些岐黄之术,方才把住静影的脉门,这脉象分明就是落胎之像!
静影没有看他,只是静静做自己的事:“你若想告诉他,便去告吧。只是桓槊现在远在外省,你就算是现在飞鸽传信,也来不及了。”
陆影眉头蹙起:“你要背叛他?”
“既然从来都无忠诚,何谈背叛。倒是你,直呼主人名字,难道不算不敬么?”静影缓缓道。
陆影冷哼一声:“桓槊可不是我的主人,我不过是和他打赌输了罢了,我们江湖中人,向来有恩必报,当然,有仇也必报。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将你的事说出去。”他既然得了静影的恩惠,当然不会恩将仇报。
原先不过是瞧着她和故人相似,加之可怜她的境遇所以才略加帮助,没成想,今日倒呈了她这么大一个人情。
静影笑了笑,将药箱阖上:“你不告诉他自然是好,可若是你要说出去,我也不怕。左不过是再加些折磨,早就习惯了。”
听她这么说,陆影不禁有些不是滋味:“怎么,他还是那样对你么?我听府上下人说,他待你极好。”
静影摇了摇头:“血海深仇,强掳之恨,哪个女子能放得下。”
良久寂静无言,静影收拾好残局,才道:“你走吧,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陆影忽然郑重其事道:“今日的恩惠我记下了,我陆影一向恩怨分明,若有来日,必当涌泉相报!”他抱拳时,倒颇有江湖侠士的风采,和小院里那个娇滴美艳的陆姨娘全然不同。
小院看守虽算不上多,但也不少,静影让陆影从窗户离开。
他失的血已然止住,稍稍恢复了些力气,所以将窗子打开,直接翻了出去,很快便消失在视线中。
天色渐渐变亮,远处市集上的鸡鸣此起彼伏,静影将身上脏污的衣衫脱下,走到屏风后,拿起那件桓思飞特意送来的衣裙。
裙摆上绣了大片的芙蓉和牡丹,相得益彰,转起身时,裙摆层层叠叠,像大幅的画铺开在眼前。
她细细勾勒眉目,远山眉,螺子黛,红樱唇,珍珠耳饰金步摇,如从前在陈宫中时那般穿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