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娴低垂着眉眼,淡淡回话:“军爷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要事。”
打头的将领翻身下马,凑近了把温娴仔细打量一遍,似是难得见到这等姿容的女子,甚为惊异,满身的脾气陡然软了下来。
“新搬来的?”他玩弄着手里的马鞭,挑眉问道。
温娴颔首:“外地人氏,初来不久。”
声调缓缓,她始终都是淡然的模样。
那边照例继续询问:“家里几口人,有无适龄的青年男子。”
果然,兜兜转转还是入到正题,温娴有些庆幸第五辞并不在家,否则要按他的脾气,此刻非得当场顶撞不可。
“我乃有夫之妇,与我同住的便是我的丈夫。”她如实作答,可为了第五辞不被充入军中,不得不撒谎蒙混过去:“不过他已身染重病,并无下床的能力,是一残缺之人,我带他寻医问药,辗转多处,于近日才在此地落脚。”
话刚说完,那张尚有些怜惜的黑脸突然涌现出了别样的情绪,将领沉声又问:
“人在何处?”
“医馆。”
将领便不说话了,只是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紧锁住温娴的面庞,似要从中找出任何一丝扯谎的痕迹,无果,他转身走回队伍,翻身上马,调转马头,留下一句“按规矩办事”,便扬鞭而出了。
身后长串的兵卒紧跟其上,顷刻之间走了大半,却唯独落下一队单兵。
温娴顿觉不妙,再想关门之时,那队留守的士兵已然冲了进来。
她想阻拦,门口瞧了半天热闹的胖婶伸手抓住她的小臂,大力将温娴拉扯到一旁,嘀咕说:“暂且先别管了,保命要紧,别跟这些兵蛋子起冲突。”
胖婶左右环顾一圈,见无士兵继续跟过来,这才松了口气,踮起脚尖,与温娴低声耳语:“部队里的老规矩了,家家户户要出一位精壮男子入营参军,若不成,就得以钱财相抵,他们这是见你交不出人又好拿捏,所以明着来抢军饷的。”
温娴气到浑身发抖:“光天化日,他们可还有王法?”
胖婶手揣袖里,缩缩脖子,无奈地说:“天高皇帝远的,谁能管到这来,再说咱们的皇帝陛下,自个儿都是糊涂之相,哪还能把手伸到咱们大西北来。”
这时又有邻居跟着过来看情况了,胖婶哎哟一声,赶紧捂住嘴,呸呸呸扇了自己两大嘴巴子,嘿嘿笑道:“我就是嘴碎,还爱嚼些舌根,你自己明白了就成,可别说是我吹的啊。”
温娴胡乱应下,跑进屋中,那群兵匪已经翻箱倒柜把屋子搜刮了个干净。
她唯一值钱的包袱,也被倒腾个干净,里头所剩无几,整块如破布一般被扔在地上。
这群人不管不顾,呼啸而来,呼啸而过,打着征集军饷的名号,强夺民脂,丝毫不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把律法放在眼里。
温娴好歹知晓礼节,没有撒泼打滚大吵大闹,只是站定在门口好生讲着道理,但有人嫌她烦,挥手便把她推到门外。
温娴结实跌了一跤,掌心蹭到地上,磨出血,又疼又痒。
没有人会管她,大伙儿都走了,院外看热闹的邻里也散了,温娴抹着眼泪站起来,走去井边洗了手,默默回房开始收拾屋子。
第五辞满身热汗赶回家,饭也没吃,只叼了一块工友那儿蹭来的干粮,啃得畅快淋漓,连步子都迈出一股我为王者的嚣张气势。
今日活儿少,难得又能提早回来,第五辞兴奋地刚一跨进院门,便直往屋内冲去。
意料之外没有看到温娴歇息的身影,他找了一圈,才发现她躲在柴垛背后低声啜泣。
第五辞慌了神:“我不在,有人欺负你了?”他仔细检查了一遍温娴的全身,没发现有任何异样,愈发焦急地问道:“怎得了,是受了什么委屈,怎么哭成这样。”
“夫君……”温娴一头栽进他的怀里,哭声不止,肩膀更是颤巍个不停,“方才有人过来,打听你的消息,我扯谎蒙混了过去,但他们不肯罢休,又把家里的钱全卷走了。”
断断续续的声音,第五辞摸清了大概,想必又是那些边防驻军惹出的混账事,年年如此,百姓怨声载道。
他早有所耳闻,却没想会这么快就落到自家头上,温娴一哭,他更是慌张得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
别无他法,只能温声哄着:“没事的。”第五辞拍着她的背,“还有我,我能干活儿,总能把日子撑起来的。”
像是轻轻拍打哭闹的婴孩,第五辞的手劲分外得和缓,温娴果然停止了啜泣,顺从地点点头,再揩去颊边的清泪,把耳朵贴近面前这堵胸膛,听着第五辞有力的心跳声,极为委屈地小声说:“我明白,我就是生气,气这世道,为何这般容不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