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练只有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似乎,不算太难?
确实, 若是寻常人,虽然度化恶人绝不简单,但却也算不上是绝对无法完成的任务。
但对于灵族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
虽然灵族本体纯净, 可灵族作为魔族, 天生便带有一种魔力。
这种魔力对他们无害,却对灵族有着致命的危害。
因为这种魔力, 能勾起人心底最深的恶念, 而这种恶念,只针对灵族。
因此见到灵族的所有人,哪怕是普通人, 都会在魔力的引诱下, 无法抑制的对灵族产生恶念,用尽一切办法摧毁灵族。
普通人尚且如此,那恶人就更不用说了。
偏生灵族爬出深渊就必须经历千年历练,而这历练却是度化恶人。
为了爬出深渊,灵族必须拼尽全力去引导, 去帮助,去度化恶人, 但恶人却又会在魔力的引诱下,一次又一次的摧毁灵族。
在经历历练的时候,灵族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灵力,没有拳脚功夫,只有一具天生孱弱的身体。
若说有什么特别的,那便是,他们无法在他人的伤害下死去。
只有当灵族心底的光彻底消失,对这世间彻底失去希望,不再想要爬出深渊时,他们才会死去,化为一股白色轻烟,重新归于深渊之下,孕育着下一任灵。
于是在此之前,他们抱着无尽的善意去度化恶人,却又被恶人一次又一次的折磨,一次又一次的摧毁,慢慢消磨着心底的光,消磨着对这世界的希望。
如此循环,直到抱着无尽的失望死去,化身养料,孕育着下一任饱含希望的灵。
若是熬过了千年历练,便能爬出深渊,获得灵族世代传承的强大能力,成为这世间最强大而卓越的存在。
若是不能熬......
那便在历经千年折磨后,孤独而绝望的。
独自死去。
老板娘轻轻笑了笑,脸上的神情悲伤而温柔:“我曾被一位灵度化。”
榆漪轻轻吸了口气:“您——”
“没错。”老板娘挽了挽额边落下的碎发,眼神平和:“我从前是个恶人,有幸遇到了那位灵使。”
“他花费五百年度化了我,遍体鳞伤却又满脸欣喜。”
“我本以为他能够成为这世间第一位爬上深渊的灵族。”
“但很可惜,他失败了。”老板娘垂下眼睑,那一瞬间,榆漪似乎从她眼底看见了一闪而过的水光:“他跟我说过,灵族只需要成功度化一个恶人就可以爬上深渊,他本可以就此停下脚步,等待着千年历练期限到达。”
“但他没有。”
“他说他诞生并非只是为了爬出深渊,而是为了度化这世间更多的恶人,于是他走了,我也没再得到过他的消息。”
“再后来,下一任灵族诞生了。”
若是有灵使成功爬上深渊,灵族便从此不会再诞生。
既然有新的灵诞生了,那便说明......
榆漪抿了抿唇,心头沉甸甸的。
往日虽然在看记载在书上的灵族史时也会心情沉重,却没有那一次像今天这样,听着老板娘用再简单不过的语句,述说着那段长达千年的故事时那么难过。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只好伸出手在老板娘粗糙的手上轻轻拍了拍。
老板娘轻笑一声,语气轻快:“好了,都是过去的事了,没什么好说的,你们快些吃吧,不然一会儿凉了。”
然而低沉的心情却不是能说好就好的。
直到老板娘离开,这方小小的方桌上的气氛还是一样的安静。
琴弋就不说了,就连一向跳脱开朗的青环此刻都垂着眼,颇有些心不在焉的搅动着碗里的清汤。
榆漪呼出口气,不太喜欢这样的氛围。
她四处看了看,正巧看到不远处有个抱着个稻草垛的老人家走过,红艳艳的糖葫芦插了满满一垛,诱人极了。
榆漪有些心动,摸着口袋里的钱,只犹豫了一秒,就起身直直往那卖冰糖葫芦的老人家哪儿走了。
银匕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起身去追,却被抬眼瞟了榆漪一眼的青环一句话止住了:“她就是想去买个糖葫芦,一会儿就回来,不用跟着。”
于是银匕又坐了回来。
琴弋不是话多的人,作为他贴身侍卫的银匕自然也不是,而原本话多的青环此刻也不该太有兴致,因此这方桌上便一时陷入了安静。
就这样静静坐了半晌,榆漪还没回来。
青环抬头看了眼,确定榆漪的身影还在,就又垂着头开始玩自己的手指。
她都已经做好准备打算这样安静的等着榆漪回来了,未料一个似乎压根不可能开口的人突然说了话:“你跟她没有亲族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