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他们这些一品大元能被一个五品文官支配,而是金令牌和天子近臣这两项加起来,威力等同于圣旨。
这件案子其实非常简单,人证物证聚在,几方官员互相牵制,没人敢徇私,结果很快浮出水面。
紫衣男子是江左军的一个副将,闹事的全是江左大营的人,大理寺卿当场给他们定了强抢民女,寻衅滋事的罪名。
紫衣男子大声叫嚣,“我是江左军的人,怎么定罪梁将军说了算,轮不到你们给我扣罪名。”
这时宋参也匆匆赶到,带来梁渊的口谕,“冯副将初到京城,水土不服,一时失性,还望诸位大人看在江左军几百年如一日护佑南境平安的份上,再给他一次机会。”
推脱是真推脱,威胁也是真威胁。
这句话一出,堂内皆静。
没人敢真的得罪梁渊,江左军,那是皇帝都要给面子的,三个主审大人不约而同的看向连棠,听她的意见,“连大人可有高见?”
连棠没想到皇城脚下,梁渊竟然狂傲到这种地步,他之所以这么高调肯定有别的意图,这也许是他们对皇权的初步试探。
他们破坏春闱的同时,其实是想看祁衍的底线在哪里。
此番较量,看似在状元楼的大堂,实则是在祁衍和江左军之间,既然如此,连棠此刻说什么都是枉然,不如耐心等待结果。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她淡淡一笑,“我一介文职,对大理寺定罚没有发言权,却想知道你们江左军准备怎么补偿受辱的女子和受伤的文士?”
现场焦点瞬间转移,所有愤恨的目光又落到宋参身上。
他脸色一白,梁将军可没有说这茬,可事实既成,他们也不能抵赖,只能硬着头皮承诺会给抚慰金。
连棠伸手,“拿来。”
宋参惊讶她的直接,小心翼翼问,“要多少?”
连棠略略一算,“一万两。”
宋参暴跳,“这简直是讹诈!”
连棠冷笑,“五千用于安抚唐姑娘,剩下五千赔偿你们砸坏的东西以及给受伤的学子疗伤,很多么?”
宋参语塞,在众人怒视的目光下,半晌才不情不愿的从袖中掏出一万两银票,柳成寅替众人接下。
就在这段时间里,常福带着元宁帝的御旨走进状元楼。
圣旨一宣读完,众学子雀跃欢呼,而江左军则面如死灰。
冯副将当场杖毙。
其他参与闹事的江左军杖五十。
梁渊治军不严,鞭三十,在府中禁闭十五日。
朱蒲不辨是非,革职查办。
这个惩罚的严重程度超出众人的想象,江左军里哀嚎一片,宋参也傻了眼,旁人的死活就算了,关键是将军也受罚?
这简直是直接打脸!
宋参脸上的表情如遭雷劈。
另一边常福还带来一个好消息,皇上感念连大人和众学子不畏强权,奋勇救人的义举,特召他们进宫领赏。
进宫领赏!
这是多大的恩赐啊,年轻的学子们兴致高昂,齐声叩拜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常福安排好一切,走到连棠面前,笑盈盈道:“陛下让老奴把这个还给姑娘。”
常福展开手掌,里面躺着那块金令牌,开堂审案之前,连棠让卫一拿着它进宫将这里的情况禀告了祁衍,他才能以雷霆之速处理这件事。
连棠接过令牌,见后面还附了一片小小的牙签,上书:见令如面。
第41章
勤政殿, 祁衍刚颁布完重修先帝本纪的政令,底下吵得不可开交。
当年先帝去世后,元宁帝在法恩寺修养, 阁老们主持编纂了先帝的本纪, 其中对先帝的功劳一笔带过,倒是对他和花魁的事添油加醋,大书特书, 故意曲解先帝的形象。
祁衍重修后的先帝本纪,着重写他当年如何带领王师一路从西境打进上京,又如何上阵杀敌,殒身沙场, 这才是帝王本纪该有的样子, 而不是像野史一样, 为博眼球, 只写艳史。
跪求拆毁揽月阁的老臣誓死反对, 泣血叩首,要求皇帝收回成命。
面对殿内咚咚的磕头声, 祁衍神色淡淡, 这帮想倚老卖老的臣子,根本不值得他费口舌。
史官站出来替皇帝驳斥, 殿内登时唇枪舌剑,刀光剑影。
剑拔弩张之时,常福走到祁衍身边, 对着他的耳边道,“连姑娘和学子们已经进宫。”
祁衍冷眸一软。
他这两日只顾着应付宫里这帮老头子, 倒不知他们在宫外还留了一手, 如果这一批学子下狱, 且不说对他们个人春闱的影响,更会打击其他普通学子的士气。
万事开头难,新政也是,祁衍和翰林院筹谋多年,如果开头不顺,之后必将举步维艰。
连棠无意中扭转了这种局面,而她御笔学士的身份,又起到鼓舞士气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