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就是引起我们妖族动乱的罪魁祸首!”有一道凄凉的声音率先响起,“你赔我儿子来!”
这一声凄凉喊声像是被打开的水闸一样,瞬间便引发了滔天巨浪。
“赔我夫君!”
“赔我哥哥!”
“赔我弟弟!”
“……”
一声赛一声的凄厉,一声赛一声的令人心里难受。
小鱼儿勐地从床上弹起,汗水黏腻,让他不舒服极了。
他,是做了一个噩梦吧?
第一百二十一章 清明:草木萌动(十九)【二更】
很快,小鱼儿便知道,他做的,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噩梦,而是阿稚亲身所经历的事情。
处于一种不知该怎么言说的直觉,小鱼儿悄悄摸进了千石的议事大殿。
山山哭喊着的那一句“神君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要受到这样的诋毁!凭什么!”被他尽收入耳。
他额角青筋乱跳,却还是识大体地,没有打扰千石和他们之间的议事。
等千石将尺素书一卷,他便迫不及待地追问起了缘由。
听完,他两耳一阵嗡嗡,想道,那梦,是真的?
千石一句话尾音还没落呢,就被身边吸走的灵气推得一趔趄,他看着那瞬间消失不见的小鱼儿位置,后知后觉地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大吼道:“靠!你不要命了!”
小鱼儿是直接瞬移到阿稚院子里的,脚一落地,他便吐出一口浓血来。
其实神行千里符相较会温和许多,虽然也有被灵气疯狂挤压的不适感,但是修道之生灵,忍忍也就过了,但是瞬移调动的是自己体内运转的法力,对法力的要求随着距离的远近会有很大的不同。
他张开嘴,无声地喘了一口大气。
“好啦,莫要哭了。”阿稚温和的声音透过窗缝往外传来。
小鱼儿几近贪婪地描摹着那人的眉眼,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眼尾渐渐泛了红。那股子思念和对诬蔑他的人的愤恨交杂在一起,成了一团熊熊烈火,燎原似地掠过他的心。
脑袋里忽然便冒出一句话来:此生最苦是相思。
“阿稚。”他在心里喊道,嘴上半分未动。
小妖抽抽噎噎地,帮他摘下头发上的脏东西。
再看一眼,就一眼。
小鱼儿想,他不能再沉迷了,他留在这里也只不过能帮阿稚洗个发罢了,他要做更有用的事情,他必须要把那个诬蔑阿稚的人抓住,挫骨扬灰!
他闭了眼,怕自己反悔似地瞬移到了老槐树那里。
阿稚若有所感的地抬头往外看去。
一片朗朗晴空,院子空无一物。
难不成是太过想念小鱼儿,出现了错觉?阿稚垂眸想道。
老槐树正坐镇军中,好一番长篇大论讲完,又让座下七十弟子分散到各营宣讲,好歹算是稳住了军心,短时间出不了什么大乱子了。
刚刚松下了一口气,回到室内静坐煮茶,结果平白无故便冒出一个生灵来,这个生灵啥话也没说,率先吐了他一桌子的血。
老槐树捂着幸免遇难的茶杯,惊道:“哎呦,我的个小祖宗啊!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小鱼儿抬起手背,擦去唇上血迹:“能查到是谁干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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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日渐高涨,越演越烈,气焰甚嚣尘上。
甚至有军队籍此集结了那些徒有满腔愤恨的群众,自名“义愤军”,以对抗老槐树他们。
那座小宅子也不安全了,时不时便冒出来一个冤大头,声嘶力竭要阿稚来尝命,街头巷尾全是编得乱七八糟的童谣,大意无非都是指责点苍神君的“居心叵测”。
逸远决定和老槐树会师。
只是他们一路往西行,刺杀也没断过。
日子忽然间便难过了起来。
有一日,逸远还发现,在自己治下,居然有士兵怠慢阿稚,那硬梆梆的口气里,居然透露着对阿稚的不屑。
逸远差点没直接下令砍了他,若不是阿稚拦着。
“神君不该拦我。”为了阿稚杀一个士兵固然会让其他士兵心里犯嘀咕,可借此也能找出那些并非真心归顺的,还能替阿稚振威,他觉得这笔买卖,并不算亏。
阿稚摇头:“我们如今已是步履艰难,不必再给自己添设障碍。”
逸远还是觉得阿稚在惜取性命,他道:“难道神君听到这样的谣言,无故遭受这样的灾难,真的半点愤恨也无吗?”便是他们这些旁人,也要受不了了。
阿稚笑道:“军师这是找我论道来了吗?”
“神君便姑且当作是吧。”
“军师可知,当一个人过分在意在别人眼里,自己是什么样的时候,那人便离失去自己不远了?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无缘无故发生的事情,或许是幸运,或许是不公。可要是事事在意,我们岂非什么都不用干了?”阿稚顿了一下,“我虽是神明,却也并非大圣。可自己选择要走的路,要做的事情,不管这么艰难,总得坚持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