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很想卖给她,一想到王奇, 他又不想把人推进火坑,总不能他为了自己脱离火坑而去坑害别人吧。
“你不愿意?”
杜培春作为一个镇场子吉祥物, 见这个掌柜的扭扭捏捏,大为不悦。他堂堂杜三少出马,竟然还不给他面子,是不是看不起他?
当然为了不被他爹打断腿, 他面带微笑, 很克制地问陈掌柜话。
陈掌柜很为难:“不是在下不愿意,实在是在下不想坑害了二位啊。”
如果陈掌柜说他不愿意,杜培春还不知道怎么办。他这样一说, 便知道里面定有隐情。他往椅背上一靠, 散散漫漫道:“哦, 坑害小爷我?你说来听听,我倒是不知道还能如何坑害了我不成。”
许意迟这会儿也不急着开口。
她请杜培春出面,自然是真心希望能拉扯面前这位掌柜一把。其中也有她看不惯王奇的因素在,这种仗势欺人吧,说出来实在让人憋闷。
算是有些清楚王奇为何一直作,却没把自己作死的原因。
他看上人酒楼的生意,看上人闺女,他没直接来抢来砸,这种是违法的。有人告到府衙,知府受理之后,王奇这个七拐八拐的亲戚也吃不了兜着走。
聪明的他便想着在商言商,用商人坑商人的法子,让陈掌柜欠下一笔印子钱,利息惊人,生意又被周围的酒楼挤兑,日渐萧条,还不上印子钱,只好出售铺面以偿。
至于他看上陈掌柜女儿一事,他尚未出面,是小厮在前面冲锋陷阵,一旦出事,也可推在小厮身上。
陈掌柜把他犹豫的原因一一道明。
杜培春轻嗤:“王奇算个什么东西,叫他来小爷面前,他连个屁都不敢放。盛京城是他王奇说了算?我不知道还罢,这事儿我知道了,一定是要管到底的。你可有王奇作恶的证据?”
陈掌柜听他的口吻,再结合他的穿着,隐隐约约有了猜测。
只是要说证据,他还真没有。
杜培春脸色臭得厉害,许意迟稍稍安抚他。
“我就是气,这种狗东西败坏我爹……知府的名声,还抓不到他的罪证,岂不是让很多百姓对官府失去信心?”
许意迟:“您有这个想法很好,且知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1的道理。王奇敢这样做,一两次还好,以后定有错漏之处,到时留些心思,定会让其自食恶果的。”
杜培春一抬下巴:“行吧,说的也是。”
许意迟安抚好杜培春,又转向陈掌柜。
刚才一来一往,她对陈掌柜的评价又高一等。这人能在焦头烂额之际,还想着不让不知情的人背锅,也没有直接甩脱麻烦,其人品可嘉。
如此想着,她道:“陈掌柜,您也听了。我们不怕王奇,是真心实意想买您的酒楼,您说个数吧。”
陈掌柜内心挣扎,再次问道:“姑娘,你们确定要买?”
许意迟颔首。
陈掌柜报了个数,恰好在许意迟的心理范围之内,也没多讲价,便说:“你且稍等,我请人回去拿钱。”
转头对杜培春说,“劳烦您的小厮跑一趟,去我家取钱。”
杜培春不在意挥挥手:“去吧去吧。”
事情就这样成了,陈掌柜和陈菁菁犹自恍恍惚惚。陈菁菁刚才一直未曾说话,这会儿回过神,问他爹:“真的成了?”
陈掌柜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契书未签,一切未定,待签了契书才可。
趁着小厮跑腿的功夫,许意迟和陈掌柜唠闲话:“不知掌柜的,往后有什么打算?”
这话一下子就把他问住了。
说实话,他本想安安分分经营酒楼,挣些家业,等到了女儿要出嫁的时候,给她一份丰厚的陪嫁。如今吧,这些打算都落了空,卖酒楼的钱堪堪只够还印子钱,往后还不知怎地的。
他的内心迷茫惶然一片,又不能表现出来。
他是女儿的依靠,若他不知所措,女儿更会惶惶不安。
“可能离开盛京吧,至于往后且看吧。”
这不是他敷衍,实在是一切的一切打乱了他所有计划,他也不知该怎么往下走。
许意迟没继续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反而建议道:“不如您将放印子钱的人请过来,待会我这边取过来钱,我们也好给您做个见证,当面与人结清,以后不再有牵扯,您看如何?”
敢放印子钱的,都不是一般人。
她想着,既然都借了杜三少的面子,不如送佛送上西,当着杜三少的面对方应该也不敢耍什么把戏。
陈掌柜也听懂她的意思了,眼中充满感激,立刻道:“我这就去,我这就去。”
陈菁菁接道:“爹,我替你去吧。”
陈掌柜摇头:“还是爹去,你在这儿陪着姑娘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