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定身术和禁言术,原以为宁萱会勃然大怒,然而小姑娘却只是无声地瞪着他流眼泪。
承怀触及到她通红的眼睛,喉咙像是堵了一块石头,空缺的心脏变得沉甸甸的。
“怎么了?”
他放软了语气,宁萱察觉到他态度的变化,眼睛一眨,泪水就落了下来。
承怀拧着眉头,张了张唇,努力搜刮各种安慰他人的言语,却发现自己并不擅长安慰他人,怎么想也想不出来。
他想起在秘境里的时候,他也曾让宁萱不高兴过,那时候是怎么解决的?
烤鱼?
“我给你去盛点灵米粥。”承怀说罢,宁萱再一眨眼他就不见了。
宁萱的情绪本就十分敏感,加上魔气作祟,只要稍不顺心,就会放大自己的阴暗面,她盯着自己隆起的小腹,刚刚还在流泪,现在却像是换了一个人,眼神冰冷至极。
她肚子里的魔胎仿佛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本来还在不安分地拱她的肚子,试图让她难受,现在竟像是怕了,缩成一小团,不敢再动。
宁萱冷笑。
她将手搭在小腹上,轻轻地拍了拍,若是忽略掉她眼底的冰冷,或许看起来还算温馨。
刚刚离开的承怀去而复返,手里还端着一碗灵米粥。
承怀将粥递到她的面前。
宁萱仰头看着他,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蜷缩起来,就是不肯接。
“我看到你就犯恶心。”她可太知道怎么用言语伤一个人了,承怀仙尊把她当作孕育魔胎的工具,他根本不知道期望落空的滋味,也不知道被所爱之人背叛的滋味,他根本没有心。
承怀捧着粥碗的手颤了颤,似乎没想到宁萱会这样说。
细数他的人生,也从没有人会对他有如此强烈的恨意,即便有,也不敢在他的面前表达出来。
承怀放下粥碗,转身出去。
宁萱的余光看见他走了,明明是她故意用言语去刺他,可这把刀子却好像也刺中了她自己。
她咬着下唇,抬头看向放在桌上的灵米粥。
在承怀没有进屋之前,她喝了林茗儿端过来的灵米粥,这一碗粥跟林茗儿那碗不同,里面加了些许糖,有些甜。
宁萱意识到这碗粥或许是承怀亲手做的,便有些难以下咽了。
她感受到心脏的疼痛。
在折磨承怀的同时,她也在折磨自己。
宁萱从未想过原来自己是个如此别扭的人。
原来爱恨可以强烈到让她变成另外一个人。
站在院子里的承怀在宁萱喝下粥之后,收回神识,缓步走出院子,又在院门口碰到等在一旁的大弟子霍正清。
“师尊。”霍正清对着承怀行礼。
他刚练完剑就收到了师尊的传讯,便匆匆地赶了过来。
承怀回望了一眼院子的方向,说:“下山一趟,去找些幼儿识字的读物。”
“是。”霍正清正准备离开,又被师尊喊住。
承怀想了想,说:“我与你一同去。”
霍正清这回应的就有些迟疑了,不过是一件小事,还劳师尊大驾,这会不会显得他这位徒弟太不称职了?但是见师尊不容分说的样子,他还是把拒绝的话咽进肚子里吧。
院子重新恢复了平静。
宁萱不想闷在这屋子里,一如以前她在合欢宗那样,像是被人养在笼子里的鸟雀。
合欢宗的圣地是一处小楼,她的活动范围不大,实在闲得无聊,就登上阁楼眺望。她曾用长老送她的“千里眼”望向远处,但合欢宗的楼宇都比圣地的小楼要高,而且自从她看到弟子们双修的场景后,她便再也没用过“千里眼”。
宁萱走到院门口,感觉面前有一层薄膜,抬起手碰了碰,眼前的空气便扭曲了起来。
她尝试伸手穿过这层薄膜,下一刻,林茗儿就气喘吁吁地来到她的面前。
“宁、宁姑娘,你要去哪里?”林茗儿赶忙扶住宁萱,仿佛她是什么易碎品。
宁萱反应过来,原来这薄膜是为了告知别人,她要离开此处了。
林茗儿见她不说话,只是盯着面前的结界,解释道:“师尊担心宁姑娘出事,所以下了结界,只要你踏出院门,我们就能及时赶到来帮你。”
宁萱收回视线,“这样……”
确定不是担心她逃跑,所以监视她吗?宁萱心知肚明,却没有用这话对林茗儿说。
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宁萱分得清楚。
林茗儿来得匆忙,手里还攥着一支墨迹未干的毛笔,双手一拍,就把它放进了储物袋里,然后询问地看向宁萱:“宁姑娘是想去哪里走走吗?”
宁萱没学过储物和取物的法术,刚刚还在她手里的笔,一下子就不见了,觉得惊奇,便多看了她的手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