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一切纷扬落下,那雪地里艳丽容颜的人,艰难的吐着微弱的白气。
他任由雪花积在他身上,疯狂的掠夺他身上的温度,他疲乏的快闭上眼睛,他知道,自己快死了。
他的腰部整个被钝角撞穿,下半身已经没有任何感觉,已经支配不了。
鲜血被极速冻住,倒是没有流出多少。只是仍旧染了黑红一片。
他忽然庆幸,穿的是黑衣裳,看起来没那么可怖。
他的意识慢慢溃提,他的喘息越来弱,在莹莹光雪里,他的脸苍白的融入其中。
他快屈服于那片涌上脑海里的混沌,他临死前,乱糟糟的想着。
这世,他还是救不成了,也不知道那条应龙,能不能把那灭世之人拉下九川冥府。
若是救不成世,那个助自己复活的天道小姑娘,可会收到责罚?
而那小子,醒来若是发现自己死了,又该是如何的表情?
罢了罢了,那窒息的感觉缠绕上他的心头,他安详的闭上眼睛,暴动的识海缓缓静寂下来,再没有翻腾起一个浪花。
正当他屈服于那片黑暗,身体渐欲冰寒,一个念头,迅速从平寂的死海迸发而出。带着残存的气息,刺痛他的心脏。
同生共死咒!
他还没有解除,若是他死了,那小子也会死!
他惊诧醒神,气息不匀的激动起来,寒冷的雪花冰冷的扑上他的面上,那鼻尖白气凝结成柱,他遍体冰寒,使了最后一丝力气,翻了个身。
他腰部以下,已经不能动弹。
他纤细的手便在雪地上艰难的爬行着,转眼便冻的通红,他每爬行一步,就要大口大口的喘着。
身上手上冰寒入骨,冻得没有知觉,若是有人掰断他的手,此刻必定毫无知觉。
他眼睛困倦到快睁不开,他拖着累赘的下半身,在雪地里,靠着手不断的向前匍匐前进。
口中白气缭绕上他的视觉,模糊了那个静坐入定的身影。
他满心困倦涌上心头,身体各处锥心冰寒的痛着,五脏六腑叫嚣着,就快停止了运转。
可是那人,还有好远的距离....
雪地上拖出一段血路来凝结成血色冰晶,而栖梧伤口一裂在裂。
他费劲的费劲的喘着,如脱水的鱼,苟延残喘,眼神慢慢溃散。
前尘往事涌上心头,如朦胧月光,微微黄黄,轻的如薄翼一样拢在身上,萦绕在脑海里。
生出一丝无力的惶然来,画面纷至沓来,翻过红尘滚滚,越过前世今生。
那仿佛还是前世的时候,栖梧第一次见了那京坤后,便在那黄昏落日之下,倚着亭台楼阁,望穿秋水般看着街上走马。一脸雀跃高兴的,在人群里期盼那个高大的身影。
他日日从清晨倚着栏杆盼到了日落,稍微有相似的人,便满心欢喜起来。希望落空后,也未曾恼怒,只是盈盈微笑着。再抬头眺望,视线淹没于人海。
这一等,也不知是几年。
那栖梧想到往事,那冻得发红的脸上,艰难的嘴角挑起一个笑容,绽放在冰天雪地中,看上去明艳而温和。
原来我等过你啊,原来我曾经等过你,只是后面记忆太过混乱斑驳。我又将前尘封存,便忘记了那些。
没想到我埋藏在识海深处的记忆,还有那么段过往,真的有趣呢。
他心中暖暖的略过那人音容笑貌,那样的阳光,那样俊朗,霸道的时候很凶,无赖的时候很痞,个子好高好高,好像能顶住天地。
他眼睛半眯着,带着胸膛燃起来的暖意,一爬一拐的,又过了半程。
他眼前已经模糊一片,整个身子都在痉挛着,那疲乏困意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
他胸腔一个剧痛,一个肾脏已经停止了运作,整个人如同劈开般的痛楚。
他连喘气的力量都没有了,可怎么还有那么远啊!
他艰难的看着那个身影,脸上一片痛楚,他痛苦的在大雪纷飞的雪景里呐喊。手根本使不上力气,可是,可是...
他痛楚难当的对着无人的山峦嘶吼,为何,为何?
为何他总是攀登到顶峰总是被一脚踹下,为何每次看到一丝希望,生活有一丝好转,又是霜雪砸下,毁的一干二净。
他好不容易活的有了尊严,却只能狼狈的如同蠕虫一样在地上爬着,在这雪地里拖着血迹等待死亡。
他泣血的恨着,为什么?为什么?!
明明,明明那么努力了....
可是皑皑白雪,一片静谧,没人能告诉他答案。
但他还要救那个人,他得让那个人活下去!
他喜欢了两世的人,那个沐浴着金光救他的人。
谁再借他一点力气,谁能解开这困局?
他嘴边狞笑,脑海里一片癫狂,唯有自己,从来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