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他自己知道,在晏乔扑过来的瞬间,他已经伸出了手,他是可以拉开百里昊江的,但不知为何,自己的手又缩了回去,他眼睁睁的看着晏乔的匕首刺进了百里昊江的前胸。
韦无冕不解,他陷入了沉思,那一刻,他到底是想救百里昊江还是不想救呢?
恍惚中,他脑子里似乎有一个小人在支配着他,那个小人嘲他蠢,讥他笨,笑他懦弱。
***
百里昊江死了,死在了南安城府衙大堂之上,死在他未过门的妻子手上。
消息一出,南安城瞬间陷入了一股诡异的氛围里,百姓们私底下拍手称快,却在面上沉痛非常。
然即便如此,仍有不少人遭了牵连,因为凡是有人面上稍稍露出一点喜色,便会被不知何时出现的剑南王府的人痛打一顿。
一时间,南安城百姓人人自危。
令宁聿头疼的很,却又奈何不得。
晏老夫人与晏乔入狱,等待她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而为了平息剑南王府的怒火,晏文生以全部家财相抵,才暂时换回了他与晏家两位少爷的命,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天气里,三人无声无息的离开了南安城。
盛极一时的晏家,自此便从南安城彻底销声匿迹了。
而与晏文生一同离开南安城的,还有宋真清与韦无冕并金不换三人以及林梧。
之所以与晏家三人一道离开,皆是因为要救他们。
无论如何,晏文生与两位少爷都是无辜的,不该为晏乔的疯狂丢掉性命。
宋真清以为,有韦无冕一路同行,剑南王府总要收敛些,然而令她始料未及的却是,在他们离开南安城不多久,他们便遇到了追杀,且那些杀手的目标并不是晏家三人,而是——韦无冕。
在日夜不停的追捕下,一行人晓行夜宿,狼狈不堪。
这日,他们到了一座山林中。
“那些人要杀的是我,清清你也随他们一道走吧,”韦无冕背靠着大树对宋真清道,说这话时,他满眼尽是不舍却又很坚决。
为了晏文生几人的安全,他们终于要分道扬镳了。
本来宋真清就决意在离开南安城后,与韦无冕桥归桥路归路的,可前提是没人追杀韦无冕。
他们这一路之所以能避开那些人的追杀,皆是因为有金不换在,金不换身为大夫,身上携带了不少毒药,且那毒药无比霸道,也因此才能暂且拖延住追兵。
可毒药有限,到如今也没剩多少了。
眼前情形下,她若是弃了韦无冕自己走了,确实有些违背她做人的道义。
“不,我与你一道,”宋真清否了韦无冕的提议。
“清清,”韦无冕眼泪汪汪,患难见真情,书上所言,诚不欺我也。
“就这样说定了,我与无冕引开追兵,你们几人顺着这条路走,朝前再走百里,约莫过了剑南道地界,”宋真清对众人说道,“到了江南就算安稳了。”
晏家人怕的是剑南王府,而江南道有重兵把守,剑南王府并不敢在江南道造次。
晏文生与林梧深知其间道理,是以并无异议,不是他们不讲义气,毕竟他们带着两个孩子,为了孩子,他们不能冒险。
只金不换倚在树干上,嘴中叼着一根干草,出人意料道:“我随韦兄一道。”
“什么?”小树正在啃手中的桃子,听到这话随即惊叫道:“金爷,你要抛下我?”
金不换吐掉嘴里的草根,走到小树身边,蹲下身子与他面对面,道:“我还有事,带着你多有不便。”
“你能有何事?”小树瘪嘴欲哭,“我知道你不要小树了,对不对?”
“小树,”金不换心内复杂难言,从他开始决意报仇的那日起,就注定了他与小树的缘分只是短短的这几年。
他只要看到小树,便会想到过去,想到姐姐。
如今姐姐的仇报了,他非但没有如释重负,反而更觉沉重,看着小树稚嫩的脸庞,他深知带着小树,他便永远走不出失去姐姐的痛。
只有与小树分开,他才能为自己活。
眼下便是分开的时候了。
以后如何,各安天命罢。
金不换如是想。
晏文生与林梧带着两个孩子走了,宋真清韦无冕金不换三人依旧留在了原地。
金不换在林外撒了迷烟,如此才能将追兵阻截了一时半刻。
为了晏文生几人的安全,三人不得不与几人逆了方向行走。
也因此三人必然暴露了踪迹。
三人中只有金不换稍稍会些功夫,但也只是轻功好些,宋真清那点微末的跆拳道,在一群杀手面前,更是不值一提,韦无冕则是手无缚鸡之力,在这样窘迫的情形下,自曝行迹无异于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