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呢?”郑允浩一把掐住了家丁的手臂,急切地问道。
“王妃、王妃还在里面……”
家丁还未说完,郑允浩便已疾步离开了。
还未走到大厅前,便可见管家正组织家丁们灭火,家丁们有人提着木桶,有人拿着盆子,人声鼎沸,场面乱作一团。
管家远远地见他来了,忙迎上来,焦急地说道:“王爷,王妃的遗体还在里面,火势实在是太凶猛,我们根本进不去……”
“金篱金栏呢?”郑允浩一壁走一壁问道,见大厅门口也已被倒下的柱子遮蔽,只剩中间露出一小方空缺,那里黑洞洞的,隐隐露出棺材一角,火苗正在屋中肆虐,离得近了,便能感受到灼人的热浪,还有木头发出的哔啵哔啵的爆裂之声。
他再也顾不得,一把扯过附近的一个小厮,夺过他手中的木桶,将一桶水兜头浇在了自己身上,身后跟着的温岐见他如此举动,自然知道他要做什么,忙上前拦住他:
“主子不可啊!您千金之体,如何能去这样危险的境地!”
“走开!”郑允浩一把拂开他的手,正要上前,却被温岐再一次拦住:
“主子,既然一定要去,那便让属下替您去吧!属下一定把王妃的遗体带出来!”
“你滚开!我自会去!”郑允浩猛地将他推开,头也不回地要进去,“左右不过死在里面……倒遂了我的心愿。”
“主子!”温岐满脸哀戚与焦急,可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进去。
可谁曾想到,郑允浩方冲至门口,便听“轰”的一声巨响——
竟是屋子塌了。
郑允浩愣愣地站在门口,亲眼看着屋子塌下来,接着,熊熊大火便愈燃愈烈,如同一张血盆大口,将整座屋子都尽数吞没。
一切都化为灰烬。
什么都没有了。
郑允浩却是疯狂地仰天大笑,他笑得那样放肆,那样张狂,甚至用尽了全身力气。
可众人却不约而同地用同情与担心的目光看着他。
毕竟,所有人都能从他的笑声中,听出泪与悲,血与恨来。
那样真切而深刻。
可随即,那笑声却戛然而止,在一瞬间没有了声音。
众人只见郑允浩大张着口,面上仍保持着方才那个表情,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他怎么了呢?
他哑了。
“喉咙伤了,怕是以后再也不能说话了。”元硕看了他的伤势,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只好看向一旁的金篱和金栏,责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事发的时候你们一个个都擅离职守?!”
金篱和金栏跪在门口,一直垂着头,见他发问,金篱便哭着道:
“世子,二更的时候,我和哥哥正守在灵堂里,可突然有四个黑衣人从天而降,将主子身旁用来陪葬的画影剑和珊瑚手钏一并抢走了,我与哥哥便上前追赶,等我们想到这是调虎离山之计,匆忙赶回来时,灵堂便已、已付之一炬了……”
元硕气得要哭:“哪里来的人,如此恶毒,竟连遗体都不放过……”
他方才去看过了,大厅已烧得面目全非,金丝楠木的棺材连同遗体一起,烧得最厉害,已分不清哪是遗体、哪是棺木了。
连留个全尸都成了奢望。
元硕还想再说,可却看见郑允浩沉默地站起身来,径直往外走去。
“温岐,你快跟上去!”梁成枫生怕他做出什么傻事来,连忙叫温岐跟上。
“是。”温岐自然也担心他,忙跟了上去。
可他哪儿也没有去,他去了云鹤山庄。
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冷静过。
他在纸上写了命令,叫人传下去,立刻就有一个二十五六岁、长相普通的黑衫男子进了他的书房,恭敬地在他面前行礼:
“属下卢进见过主子。”
郑允浩看着他,动了动唇,像是说了些什么。
那卢进看着郑允浩,随即低下头道:“属下但凭主子吩咐!”
说着,只见段云雁步履匆忙地进来,见到郑允浩,行了一礼,道:
“不知主子召见,有何要事吩咐?”
卢进见状,忙站到了郑允浩边上,随即便听郑允浩说道:
“联系到安阳王没有?”
段云雁听声音微有些异样,却不敢抬头,只道:“已联系到了,但他还未有回应。”
郑允浩微微蹙眉,道:“你再去催催,只说我已经等不得了。”
段云雁这会才听清楚了,郑允浩说话的声音并不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而是一旁站着的卢进——
卢进会唇语和口技,想必是看着郑允浩的唇形,在替他发声。
段云雁心中一酸,只是忍住了,颔首道:“是,属下一定办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