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不全是。
除了外形之外,各方面都差异巨大的两个文明,在最严格的生物意义上来说,已经不算一个层级。
她可以对人使用精神催眠,并且无需生出窥探他人的心理负担。
塔塔忽然意识到一个事实——
盛濯变了。
变得比她更像永昼人。
而她反倒着相于外形的相似,亦或是自身经历太少,总是不自觉下意识遵守着家乡的规则。
……
带伤隔离区由一个个帐篷或者隔离膜间隔出小房间,幸存者分开入住。
无伤隔离区管理较为宽泛,允许携带行李自由活动。
塔塔顺利进入无伤隔离区,看到熟悉的越野车停在不远处,盛濯就靠在车边静静望着她。
她走过去,两人默默对视一眼。
看来都用了精神催眠。
“盛濯,我发现你不太一样了。”塔塔微微抬头,探究目光落在盛濯身上。
男人身姿修长挺拔,随意搭在车头的手臂被长袖遮掩,只能从外露的手掌与腕部线条窥出一丝厚积薄发的力量感。
他眉眼凌厉,目光垂下时,好像只能将眼前的女孩装下。
周遭万物蓬勃或萧条,人声静默或嘈杂,都与他毫无关系。
“我进化了,你知道的。”盛濯对着她淡淡一笑,神情带着不符合冷峻五官的柔和,“塔塔,在这个世界,只有你和我是一样的。”
如果忽略地球曾有永昼文明涉足痕迹的话。
他说得对。
当世人还站在山脚仰望高山不可攀时,他们已经站在山巅。
【也许你早已习以为常,但是对于我来说,过去的很多东西正在一点点从我身上剥离,不,是已经消亡。】
盛濯用精神力向塔塔传话。
【我的信念随着身体重生被再次塑造,曾经视若生命之重的东西变得不值一提,我确实不再在意很多事。】
他忽然伸出手,将塔塔耳边的一缕头发顺到而后,动作小心温柔,一如他此刻的眉眼。
“这可能就是‘忘恩负义’吧,但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
盛濯缓缓将手掌挪到塔塔肩上,稍一用力将她带到胸前,微微揽住。
塔塔迷茫地眨眨眼,仰头盯着他不说话。
“不过你放心,我记得这一切。”
记得他曾经还是普通的人类,记得他一次次将黑暗挡在看不见的角落,记得他为了更美好的光明努力拼搏的一朝一夕……
即使情感上不再热忱,记忆不会忘却。
他依旧会去做他该做的事,曾经的盛濯该做的事。
去做能做的事,现在的盛濯能做的事。
人眼无法看到的画面里,两道虽然互相依靠却有明显个体差异区分的精神力场,在此刻竟产生了某种奇妙的重合。
塔塔感受到了那一丝奇怪的精神力波动,正如听见了盛濯的心跳声。
盛濯同样如此。
“真是奇怪,不就是一个精神催眠吗?怎么想得这么复杂……”
塔塔低声嘟囔了几句,力道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盛濯的胸口,身体顺理成章脱离他并不牢固的桎梏。
“哎,可能是因为我共情能力比较强,所以有时候忍不住把地球……把这些人当成和我一样的,就……你也不用想那么多啦,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啦!”
好好一个水灵灵的外星人美少女,这都被地球影视剧“荼毒”成什么样了。
盛濯不指望这小姑娘能一下子就明白自己的心意,索性顺着她的意思点点头,装作被开解到了的样子。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你。”他轻声说,尾音带了一丝沉哑。
塔塔不疑有他点头表示高度认同,“那当然!说好咱们俩一起去探险的嘛!”
的确是说好的。
但可没说好要以队友的身份,也没说好期限。
这里面的可操作空间太多了。
盛濯笑看着塔塔不说话。
*
安全区方面得知这支幸存者队伍里有一百多名学生,便派了人送来一些吃的。
到底是子弟兵,担当义务都刻进了骨子里,看到有这么多孩子活下来,还克尽艰险来到安全区,难免多关照一些。
不仅如此,有些衣衫褴褛形销骨瘦的幸存者在进入隔离区后,也有士兵送来食物和水暂时果腹。
隔离区内有不少从各地赶来的幸存者,有些人以前也待过别的安全区或临时难民营,却还是第一次看到像章淮安全区这样面面俱到,各方面措施都趋近成熟的基地。
不仅防御措施成熟,还保有人道光辉。
这更坚定了许多幸存者留在章淮的决心。
比如良才中学的王主任、乔存辉和学生们。
不少只把这里当中转地的人也都萌生了留下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