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和陆老太太便抱着这个美好的期望,嘱咐青山院上下好好伺候,才老怀大慰的走了。
陆在望皮糙肉厚,那点皮外伤不算什么,她也压根没出去找人,镇日蹲着苦思冥想,蹲到了第二日晚间,眼看将要到了期限,“渐渐懂事”的陆小侯爷又开始揣包袱收拾行李,酝酿了两日准备作个大妖,
她觉着不能坐以待毙,还是得出去避避风头。
她眼下只有两条路,去王府,或者不去。可成王府是决计不能去的,去了便等同于自己往赵珩手心里蹦。
他憋着一肚子坏水,明明已然知道她骗了他,偏不发作,专等着她自投罗网,要是去了,还不知会被他怎样要挟。
那便只有不去。赵珩若到侯府提人,她不在府上,他总不敢空口白牙把勋爵家里翻一遍,倘若他无凭无据赤手空拳的说贵府世子是个姑娘,她不在,那也没有对证。
这样一想,陆在望收拾的就更起劲,她预备只带些银子轻装简行,不拘去哪里,反正不在赵珩那老小子眼皮底下就行。
赵珩可不是江云声那般无权无势的市井混混,他是君,她是臣,陆在望压根摸不准他到底会不会因此问责永宁侯府。
但只要她不在,侯府就没有把柄。
陆在望下定决心,掏出笔墨来,给沈氏写了封长信说明,又给竹春山月留了短信,叫她们不要声张,自把信交给沈氏便是。
她自觉这般妥帖,决意不去和沈氏,和元嘉,和老太太告别,她怕到时候狠不下心。
她预备独自江湖浪荡,几年后等赵珩淡了此事,还能换个身份回来,再孝敬祖母双亲。
陆在望含着壮士断腕的决心,甚至冲着沈氏的清晖堂抹了几滴泪,再痛骂一回赵珩不做人,逼得一家分离。
而后揣着包袱卷儿,趁着夜色,众人睡下,悄无声息的,钻狗洞出了侯府。
第19章
晚间风凉,卷过街上的落叶,天乌沉沉的,好似要下雨。
陆在望出了侯府所在的关宁街,她预备上九元桥去,那客栈多,若不下雨,晚间还有夜市,是个顶好玩的去处。
她先去找个地方落脚。
这会已没有了牛车,只能走过去,她往右一转,预备上主街,可走了几步,便见前头一个颇眼熟的人,抱着剑站在街当中。
她脚步一顿,李成依旧面无表情,机械问了她一句:“要下雨了。小侯爷这是,预备上哪去?”
陆在望的逃亡之路开始就结束,拢共没跑出一条街,便被揪到了京城成王府,和上回差不多,略微惨点,李成还抢了她的包袱,挂在他的佩剑上晃晃悠悠的。
陆在望没敢吭声,倘若她没试图掉头就跑,说不定还能保住包袱,那里头可装了一万多两的银票,她怕这会万一表现的过分在意,叫李成注意到她的包袱,那可就真什么都没了。
毕竟赵珩手底下人,上行下效,说不准都缺德。
成王府各处都已掌灯,李成带着她七绕八绕的,带到一处院子里,院中并未见灯烛,而是一片黑暗。
只李成打着一盏灯笼。
院内有一处池塘,草木繁盛,小径修的歪僻,得走过池塘中间,才到了正房。夜色里,显得格外阴森。
就着灯笼,陆在望瞧见窗子外并非糊的纱绸或者明纸,竟是乌色透紫的玻璃,在夜色下微微闪着。
她从外面看不见里面,但可以肯定,里面人是能看见外头的。
李成带着她上了游廊,走廊半道拐弯的地方,有一处极小的耳房,里头只有两张椅子夹一张小桌,她便等在这里面。
陆在望腆着脸问道:“这作什么?我不是去见殿下吗?”
李成道:“在这等着。”便把门关上。
陆在望只得老老实实的坐回去,狭小的耳房里只一点了一根蜡烛,幽幽暗暗,她看见自己拉长的一道人影,她一吹,烛火明明灭灭,叫她觉得压抑。
等了一会,外头隐隐有人声和脚步,她又坐不住了,扒开门缝瞅了一眼,李成守在门外,低头瞥了她一眼,没管。
陆在望只见前边走廊尽头的右耳房里走出几个人来。
准确的说,是两个人,拖着一个人的脚。
那人好像死了,无声无息的。
廊下依旧没有点灯。那人被拖了一路,拖下正房前的两级台阶,磕的脑袋起起伏伏,了无生气,就着月色,陆在望伸着脖子,倒没瞧见血。
可她依旧抖了三抖,可怜巴巴的去瞅一眼李成,“殿下,应当不会把我怎么样吧?”
李成不知是有意吓唬她,还是实诚,耿直的回了句,“王府里不见血,全尸肯定能留下。”
那人被拖到了院里就没了动静。耳房里又走出个人来,披一身浓重的夜色,不言不语站在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