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师笑得如沐春风,眼镜片反射出精亮的光。
这节数学课算是给他造没了。
后面一节是语文。
语文老师姓刘,和徐老师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的老奸巨猾不同,刘老师是属于温柔刀型的。
作为重点中学里不太常见的未满三十的年轻老师,刘姐平日里能和班上同学打成一片。上课语气从来没重过,还很喜欢夸人,尤其偏爱尹见素。
临下课,布置任务的时候也温温柔柔——
“下周一的国旗下演讲轮到我们班,有人愿意上去吗?”
刘姐环视一圈,四十余名同学极其默契地东张西望,看太阳的看太阳、数蚊子的数蚊子、抖腿的抖腿。无一例外,全都避开她的目光。
刘姐也不恼,反而和煦地笑了:“那就见素来吧。”
话毕,丝毫没给人留下商量的余地,踏着下课铃出了教室。
陈安生幸灾乐祸笑倒在桌子上。
顾慕尘也饶有兴趣看着她。
突降大任的当事人无语凝噎,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平心而论,尹见素的语文成绩是自己所有科目里最差的——这绝对不是她智商有问题。
语文这门学科就有问题。
她初中第一次月考,曾经在语文阅读题上留下过零分的耻辱经历。
那次是篇提到了牵牛花的叙事文,有道题问作者前后描写的牵牛花颜色为什么不一样。
当然是因为土壤酸碱度不一样了。
彼时的尹见素信心满满写下了花朵颜色和pH的关系。
评讲卷子的时候,语文老师将她的答案作为教学生涯中难得一见的奇葩案例分享出来,尹见素则在全班的哄堂大笑中默默收起自己的答题纸。
鬼知道出题老师是怎么想的。
但那都是年轻时候的往事了,不影响刘老师喜欢现在的尹见素。
究其原因,主要归功于她那一手好字。
不同于学校里大多数女生的字秀美小巧。为求答题时工整与速度兼得,略去大半传统书法应有的笔锋,化直为圆,软若无骨。也不同于大多数理科男的字歪扭滞涩。
尹见素一手硬笔刚健遒美,大气磅礴。连笔也不少见,但起笔收笔势在,笔锋收敛得当,风骨俱全。
算不得书法里任何一种专门的字体,却自成一派,极富辨识度。
作者有话说:
敲重点:教室座位以同桌为单位,每两周往左后方移一格*T
第10章 晋江文学城唯一正版
分科之后,非住校生也开始上晚自习了。
对于这群聪明孩子,一中基本处于放养状态,晚自习也宽松得很。老师不讲课,守堂的人是班长,部分社团的活动也会定在这个时间段进行。
所以晚自习的时候,一中教室一般都不会全,经常东缺一个西缺一个,跟老鼠啃过的拼图似的。
当然,这也直接为某些同学翘课出去浪提供了便利——比如某位陈同学,不难预见会在此事上成为惯犯。
今天晚自习开始前,尹见素飞速完成讲稿。一改往日文风,通篇积极向上,充满正能量。
她通读一遍,自觉可用,拿去办公室给刘老师审阅。
穿过走廊时,二月底的寒风还凛冽,混着昏暗天色,不知深浅涂抹在一块。
楼宇逼仄,操场宽阔,绿草地染了片灰败暮色,有种昏沉的明亮。梧桐枝干光秃秃的,几颗樟树倒是常青,静静立在主席台旁边。
漫步到了办公室,刘潇茗一瞧见尹见素,连忙挥手招呼她坐下,下巴扬向桌子上一盒巧克力——
“喏,尝尝,你们小李老师寒假去比利时玩带回来的,怪好吃的。”
办公室的空气中浮动着女老师独有的精致香水味,茉莉和柑橘交织,清新又淡雅,各种小零食堆在桌子上。
费了整整三秒钟,尹见素才成功从小山高的杂物堆中锁定那盒歌帝梵巧克力。道了声谢,剥开一粒,放入嘴里。
混合着杏仁与蜂蜜的巧克力融化,留下绵绵醇香——太甜了。
尹见素反射性皱眉,想着不能辜负老师的好意,又迅即压平了眉头。
刘老师没注意到她脸上的细微变化,自顾自唠起了嗑:“唉,演讲这事也不能全赖我。上头领导喊我挑个合适的娃娃,总不能新学期第一次国旗下演讲就搞砸了噻?
班上多了好多新面孔。也不晓得他们文笔咋个样、上台会不会紧张、吐字清不清楚。我想来想去,还是见素你最稳妥。”
论心理素质,尹见素无疑在她带得还不算多的学生中排得上号。
班里的活泼孩子不少。但除了那种孩子王型的,大多数娃娃,一上台,看着下面那么多人,多多少少都有些露怯。
明显点的就整张脸涨得通红,轻点的就舌头打绕,或者语速不自然放快。还有好些人,手会不受控地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