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莞把橘子掰开,一点点去着外面的白丝。
“是可以谈恋爱的年纪了。”
“……”蔡莞本想把剥好的一瓣递给母亲,手一抖,不料先进到自己嘴里,没准备好一呛,马上咳嗽起来。
几天来,首次谈及的话题。
林雅琴去拍她背,等她缓下来才说:“听你爸说,谈得很认真?”
她不好意思地点了下头。
“是个外形条件不错的男孩子?”
“……嗯,很帅。”
“对醒醒也很好?”
“嗯。”
“也不嫌弃我们醒醒的黑眼圈?”
……这什么问题,“不嫌弃。”
林雅琴笑,逗完她切入正题。
“年纪多大?”
“是北都人?”
“家里是做什么的?”
“和你是就谈谈恋爱,还是奔着结婚去的?”
“要是奔着结婚去的,那妈妈还是希望以后那个男孩子可以到这来。”
……
一个又一个现实的问题往她脑袋上砸,砸得她脑袋都晕了。
有些蔡莞压根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急了:“妈,你怎么弄得跟人口普查似的。”
“人口普查不行吗?”林雅琴笑,“我们醒醒过几天都要为了那个男孩子又跑出去了,妈多问几句,也不可以?”
“……”
看她不吭声,林雅琴以为自家女儿不经逗,不高兴了。
她又坐起来些,接过蔡莞手里的橘子,剥掉白丝,把一瓣递进蔡莞嘴里:“甜吗?”
蔡莞点头。
“是挺甜。”林雅琴也递了一瓣进自己嘴里,咀嚼完才和她认真说,“妈没有不让你去的意思,只是我们醒醒是女孩子,谈恋爱容易吃亏,也容易被占便宜,所以得问清楚点知不知道?”
“嗯。”
蔡莞眼睫颤了颤,“我不去不是更好?”
“那男朋友不要了?恋爱也不谈了?”林雅琴打趣她。
“不是也有异地的么。”
“傻孩子。”林雅琴揉她脑袋,“异地容易分知不知道?”
“……”
“我和你爸当初就是异地,一个在南,一个在北,那会去见*T 一面得坐一天一夜的火车,嫌路程太远,嫌和对方在一块的时间太短,分手好几回,差点就没你了,知道吗?”
“可,”蔡莞讷讷地:“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在这?”
“……”
那就要追溯到某些不可言说的了。
当初她怀上蔡莞其实是未婚先孕,那个年代发生这种事传出去肯定是不好听的,而且蔡父也不想外头风言风语传两人是奉子成婚,于是火速领了证,办了酒席婚礼。
因为太过仓促,婚礼准备得不够完善,所以在蔡莞五岁时,蔡靖安和她商量着又办了场更盛大的。
不过这些,林雅琴当然是不准备对蔡莞说的。
她只是笑笑,一句话轻松带过:“所以啊,只能说缘浅情深。”
缘浅情深啊……
蔡莞慢慢咀嚼着四个字,半晌,若有所思地鼓了股腮帮子。
-
回北都的车票是父母帮她定的,定在年初十早上八点。
实习报道是在下午,高铁到达,还能有时间去吃顿午饭。
初九晚上。
蔡靖安去了医院照顾母亲,独留蔡莞在家收拾行李,客厅茶几上摆着的是,蔡父受蔡母所托帮她准备的生活用品和好吃的小零食,临出门前,蔡靖安还不忘叮嘱她带上。
蔡莞把一桩桩一件件放进行李箱。
还有衣柜里的衣物,有那么几件,还是母亲这几天让小姨带她去商场新添置的。
她想着母亲坐在病床上看她穿上新衣裳的眉眼笑容,想着她沐浴在阳光下,感叹着“我们醒醒穿什么都好看”,也想着……
主治医生给家属说的,后续有关肿瘤的切除治疗计划。
由于位置生长在关键部位,可操作空间又狭小,近段时间进行化疗,再根据后续情况,再次手术,尽量降低风险。
化疗……以前只在电视剧里听过的词语……
尽量降低风险……可也还是会有风险……
手上最后那件外套,被折叠好,摊开,又折叠,又摊开……
无意识地,周而复始。
心乱糟糟地,最后也还是没叠好,随手往上头一扔。
撒手起身,先去拾掇其他的了,抽屉里的充电宝、斩男色口红、姨妈期止疼药等等被收进随身包里,她手还在摸,摸到最里头,那阵冰凉的、熟悉的金属触感。
那间公寓的钥匙。
是他给她的。
这是礼物,所以她收得妥帖。
这是钥匙,所以她想紧紧握于手中,打开那扇已经等她许久的公寓的门。
几个小时的漫长高铁,比起对门几步之遥的距离,实在太容易让人心动。
所以昨夜,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发消息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