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涔回头看了看,那房门敞着,风被吹得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那人听力这么好,怎么听不到门响?
他才不管这门关还是开,明天风寒还是风热也是她自找的,这般想着往东厢又走了两步,但脚边的阿愉却用小猫爪勾了勾他的衣摆。
冯涔喉结微滚,他绝不是关心她,他是看在阿愉的面子上才去关门的。
俊书还在内室思忖着刚刚莫名其妙的吻,和杂乱无序的悸动,她摸不透,想不通,就听到外间的噼里啪啦,费了好一番工夫的关门声。
……
冯涔吃着水煮蛋,唇角的咬破还有些牵扯地疼,思绪从昨晚拽回。
裴文箫喂着姜如倾,看她粉腮鼓鼓,目光缱绻,但却不忘调侃冯涔:“熙园枕水而建,确实蚊子多了些,不如今晚挪到和园,那里晚上清净,我之前住那,现在总归是闲置的了。”
这话暗戳戳地透着甜腻,暗讽他和姜如倾双宿双飞,他孤家寡人?
冯涔被蛋黄所噎,脸色红涨,白俊书忙递水过去:“不必费心搬,蚊子定会避着冯公子走的。”
冯涔刚缓解一点,再次被呛咳,他的修指颤颤地指着白俊书,这人是不是想气死他,然后省得保护他了?!
姜如倾觑了裴文箫一眼,忙换了话题:“涔涔,商地的施工这两天辛苦你了,你现下是小王爷,我可不敢再麻烦你,接下来我去监工。”
冯涔还未答,裴文箫倒抢了先:“不行,你的手脚都受着伤还得好好休养,我再派个人给你。”
姜如倾摇了摇头:“你要解决的问题已经够多的了,等马副将醒来,还有得是你忙的,这点小事哪轮得到你来安排。”
……
两人又一阵推诿,语气不卑不亢,可明里暗里都是对彼此的关心,直到冯涔停箸,不耐开口:“够了啊,瞧不上你俩的腻歪劲,倾倾你就继续做你的甩手掌柜吧,本小爷左右无事,替你把关。”
姜如倾正色道:“什么叫左右无事?你不打算站出来?”
冯涔用余光不经意地看了眼白俊书,抿了抿唇,未发一语。
姜如倾和裴文箫四目相对,她心中已有一丝不好的预感,这果然和他们昨晚料想的一样,冯涔不会舍下表姐。
白俊书瞅了瞅这三人的神色异样,她还尚不能明白这三人的想法,她以为是少了羊脂白玉扇,忙从袖中拿出玉扇放在冯涔手上。
起身垂目拱手道:“这把玉扇可以物归原主了,小王爷想去给宁王府报仇,我绝不阻拦,若是有人要杀你,我会解你后顾之忧。”
冯涔也起了身,漆眸含霜:“那你知道靖安侯府会如何?”
白俊书目光坦诚:“知道,谋反者凌迟处死,家族年龄十六岁以上者处以连坐,处以绞刑。”
她父亲靖安侯爷蛊惑先帝,放火烧了宁王府,杀害皇族,现下又有袁复的招供,这靖安侯府的谋反罪是跑不了的。
冯涔的心被她的坦荡割伤,逼近她几许:“那你知道自己是何下场?”
白俊书抬眸,神色凛冽,眸中如淬了星火般澄净,字字铿锵:“我知道,我也会死。”
作者有话说:
俊书真的很好啊,她除了对男女之事上弄不明白之外,其他的事都很通透。
冯涔:栓Q.....遇到了比裴文箫还难教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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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顾景
——“我知道, 我也会死。”
俊书毫不避讳地说着“死”这个字,却让在场每一个人都心颤了颤。
但她的言辞间实在太过冷静,好像就在说一件稀疏寻常的小事, 冯涔觉得这口吻过于熟悉,就和她每次说着“我要和你成亲”是一样的, 没有跌宕起伏, 没有任何波澜。
他听她如此荡然, 脸上像被抽疼, 更显气闷,惨淡地笑道:“你倒是很明白。”
只有白俊书手上有袁复的招供, 若是想要将靖安侯府一网打尽,她必须站出来将她父亲——靖安侯爷的罪证全盘脱出, 有什么比亲生女儿的招认更有说服力的呢?
可这就意味着五年前的白鹭未死,她还是靖安侯府嫡女,纵使她是真相揭发之人, 但按照魏国律法,依然得判为谋反连坐。
处以绞刑。
白俊书说道:“我会保护小王爷到靖安侯府倒台时,直到……俊书自己入狱。”
语气平缓, 却是字字直刺人心。
姜如倾的后背陡然一僵,她实在难以想象,面前这般清冷的女子, 被剥除衣冠,拉断脖颈,身首异处的情景。
可她对于生死实在是太从容了, 她的心中太干净了,
让姜如倾想到了裴文箫, 他们身上都有铮铮铁骨的赤胆忠心, 这种大气坦荡的血脉应是死去的前镇国公传下来的,一切所为,均致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