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沐将军是吧。”她朝着沐窈说话,声音不大,但是在场所有人没有一个敢疏忽于她。
于是所有人都静了,齐刷刷回过头,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关净月笑了,一如她平时的样子,开口:“这,皇帝和我儿子都被你们的人劫持走了,肯定是没法谈了,咱们还是打吧。”
第一百九十九章
“你戏,是不是有一点太过了。”
逃出丰城的路上,关澜还在给余沙讲戏:“你笑成那样,就很假,你看没看过话本。还有,你重点,应该还是放在诬陷余望陵这件事上,就说了六个字,就很没有分量。”
余沙被他念叨了一路都快烦死了,他们俩跑出来,那真的一步都不敢停,靠着余沙熟记的城中布防,彼此都把轻功发挥到了极致,终于赶在消息传到城门之前冲出了城。直到跑到一处鸟都不认识路的荒郊野岭才敢停下来。
“草……你不要念了,你快过来看看,这皇帝怕不是要死了。”余沙紧张地看着谢舒。他俩急着逃跑,实在是考虑不到同行之人的体验,此刻谢舒翻着白眼,嘴边还有白沫,眼看着是要不行了。
关澜于是只能暂时放弃对艺术的追求,跑过来研究皇帝老儿的死活。
他看了会儿谢舒的样子,不知到底是嫌弃人还是嫌弃惨状,拍板道:“搞死吧,反正可以嫁祸给余望陵。”
然后,谢舒的求生本能在这绝境之中挣扎了起来,他佝偻起身子,开始吐。
关澜于是更嫌弃了,开始骂骂咧咧:“你这还管啊!”
余沙觉得到底他也是个文明人,不能虐待俘虏,于是仔细观察了他的情况,说:“不对。他之前被塞了药。”
于是两个人又开始运功给谢舒催吐。不得不说,谢舒吐完了之后,神色终于恢复了一点清明。眼睛都没那么浑浊了。
余沙和关澜给他收拾了一下,谢舒摊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似乎理智终于回炉,他茫然地坐在那,左右看看,也不说话,看着跟傻了一样。
半晌,余沙都以为这老头是真的被喂药喂傻了之后,他,他突然就哭了。
涕泗横流,老泪纵横,比之前吐的时候还丑。
余沙:“……”
关澜:“……”
这就是皇帝啊,突然一点也不向往了。
等谢舒终于吐完了,也哭完了,也缓了缓神志,能说话了,第一句话就是:“你们走吧,就让我死在这,我再也不回去了。”扣}群23#O6{9+ @2?3[9。6=每日,更*新
谢舒被喂了好几年的药,每天清醒的时候不多,就是清醒的时候也浑身难受,但是又死不了,日日煎熬,几度寻死都被翟骞救了回来。
他是大冀的皇帝,但是他的生死都不能由自己控制。
他的妻子,孩子,不是被斩杀,就是被利用。而他后来那些名义上的配偶,也都只是嫁给了皇帝。他早就想死了,日日想,夜夜想。可是他逐渐连出恭都不能自己来,活的越发屈辱。
但是他不能死,就因为翟骞口中那个权力,大业。
放他娘的屁吧,谢舒想。
他就想,能体面一点的死去。
他此生做到了皇帝,但是实在是连最平凡的百姓都不如,一生都在人都手里操纵,半点属于自己的意义都没有。
谢舒越哭越凶,他都分不清楚,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只知道一边嚎哭,一边发泄。
行,这也算是最后痛快了一回。
可他没想到的是,谢舒把这些陆陆续续地说完,余沙忽然变得很安静。谢舒鼻子一酸,正想告诉眼前的年轻人,不必为自己这糟烂的一生难过,就听见余沙问了他一个非常具体的问题。
“你被翟骞开始喂药的时间,具体是多久。”
谢舒:“…………六年前?”
余沙听了这个日子,眼色一沉,开始扒谢舒的衣服。
谢舒和关澜一起震惊了,关澜不满:“我还在呢!”
“你闭嘴。”余沙听见他来戏了就心烦,他把谢舒手足部分的衣服全部揭开,皮肤完好,半点溃败的痕迹都没有。
“草。”余沙情不自禁地骂脏话,“你妈和翟骞一起骗人。”
关澜对于辱骂自己的母亲非常积极,闻言就问:“怎么说?”
“沿着永嘉古道。”余沙给他回忆:“你还记得稻城的师爷说,朝廷下了政令,要找熟悉极乐方的人,目的是给谢舒治病,是吧。”
关澜记得,点头,说:“是啊,郭恒之不也这么说。”
“假的!”余沙开口:“他们根本不是要找人来救谢舒,是要找人来制作能药死他的极乐方!”
关澜瞬间悟了,再看谢舒,眼神变得十分不简单,仿佛他是个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