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峰的余光瞟见了,心里一慌,赶紧从架子上抽了一张纸巾递过去,温声哄她:“怎么还哭上了?别哭啊。哎,你现在脑袋都满了,胃还空着,开会也想不出好办法。”
这一刻,邹峰突然就发现了自己的短板——他根本不会哄姑娘开心。
实在是以前也没有什么需要他哄且值得他哄的姑娘。
以前的那几个“女朋友”,忙起来俩人一个月能见上两面就不错了,大家日常都累,见了面谁哄谁啊。等到开始需要哄的时候,俩人心里又都特别默契地觉得这种消耗精力的关系没意思不值当了。
至于眼前这个姑娘嘛,他那几次哄她的招数,无非是揉头,拉手,抱一抱,甚至直接扑上去把她亲到服软。
可是,现在小冰川还处在融化期呢。这些招数,他都不能随便使啊。
还没等邹峰想出新办法,宁筱曦已经伸手把纸巾抽走了,吸吸鼻子,闷声闷气地说:“我知道,不就是因为想不出办法,才着急吗?”
语调软糯而自嘲。
啊,他怎么忘了,这个姑娘是根本不用哄的,她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那种人啊。
就,一点都不作。
果然,等到邹峰把车停下来的时候,宁筱曦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下车的之后,她甚至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鼻头还红着,可是眼睛已经弯起来了:“既来之则安之,邹大人,咱们吃啥?我好饿。”
又成了那只软萌可爱的兔子。
邹峰垂眼看着面前的宁筱曦,她的笑容清澈而自然,很显然,这么一会儿功夫,她已经与邹峰和解了。
可是邹峰发现,当看着面前这个姑娘的表情时,他的第一反应却不是开心,而是……莫名其妙的心里发堵。
因为他发现,宁筱曦并不是真的想开了。
她啊,只不过是习惯了,自己哄自己开心罢了。
从小到大,也不知道她像今天这样独自走过了多少路,摔过了多少跤,磕破了多少次膝盖,每一次都是自己站起来,掸掸灰,拍拍土,吹吹伤口,告诉自己没事的,既来之则安之,继续上路就好了。
可是说实话,谁又不是这样?就连邹峰自己,不也这样吗?
然而其他人这样,邹峰并不觉得难过。但一想到宁筱曦这样,他就有点受不了。
邹峰绷着脸开了后车厢盖,从里面拎出一个70L的户外驮包和一个大纸袋。把纸袋在宁筱曦眼前晃了晃。
纸袋上有一个大大的金拱门图案。
宁筱曦:……???
干,跑这么远的路,就为吃个麦当劳外卖?!
☆、突破困局
邹峰拎着驮包和纸袋转身就走。
宁筱曦愣了一下——她明显地感到他不高兴了。
可是,为什么呢?
要是有个人此时此刻会不高兴,不也应该是她吗?
莫名其妙。
看着邹峰已经走出去好几米了,宁筱曦急忙垫了两步跟上去,顺手乖巧地去拿他手中的麦当劳纸袋子——这个人,看着挺大一个男人了,还得人哄呢。
不论他因为什么不高兴,反正肯定都是跟她有关系的。
邹峰回头垂眸看了她一眼,松手把纸袋子给了她。
这一瞬间,他身上那股冷凝而沉重的气息一下子就消散了。
他跟她生什么气呢?他本来就是在生自己的气。
因为若不是他,宁筱曦何苦承受这么大的压力呢!
车,停在郊区的一条无名小公路边上。
邹峰下了路基,带着宁筱曦走了五分钟,穿出一片灌木丛,站在了一条清澈的河水边。
邹峰打开驮包,变魔术似的,从里面拿出来两把折叠椅,一个户外防风炉,一套钛合金炊具,一套手冲咖啡器具,还有一大桶矿泉水。
宁筱曦都呆住了。
邹峰忙活完了,撩起眼皮看她,说:“不用感动,这都是我车里常备的,不是特意为了你。”
宁筱曦沉默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在一把椅子上坐下了。
一坐下才发现,这里的风景真的安宁又静谧。
宽阔而清澈的河水缓慢地从面前流过去。两岸的芦苇随着春天的微风轻轻摇曳着,柳树还没有泛绿,但岸边有几株碧桃,已经开了粉色的花,有隐隐的花香弥散在空气里。
4月初的B市,空气里已经有了春天的味道啊。
宁筱曦恍惚地想,年少内向的时候,她最喜欢坐的事情,就是坐在窗前发呆。
在那些孤单而寂寞的时光里,她在发呆中看到了四季的阐递,时光的荏苒,总能及时地发现春天第一朵的花开,听见夏日第一声的蝉鸣。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世界里没有了四季?
从什么时候起,B市的冷暖对她来说都是由中央空调的温度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