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昭拨转过马头,俯下身去查看囚车上的锁。
卫燕燕有些怕他,虽然眼前这几人都穿着一样的黑衣劲装,但是她却尤其怕薄昭——她听见他们叫他薄昭。
她忍不住悄悄缩到了囚车里面,澄澈的眼睛盯着薄昭看。
他生得真好看。
卫燕燕忍不住在心里想,又吓人又好看,但还是吓人的多一点。他还把刀架在魏伯伯脖子上了呢。
然而薄昭并不看她。他只是随手一捏那铁锁,随即便抬起漆黑冷冽的眉眼,走马到前面去了。
囚车摇摇晃晃出了城,上了官道。
卫燕燕对囚车的新鲜感散去了大半,她开始觉得坐在这笼子里无比别扭,站也站不起来,躺也躺不下,连腿都伸不直。
她扭来扭去了半天,又不断捏着腿,可还是好不了。
于是她忍不住开口道:“那个……我们能不能换一换,我也想骑马。”
前面几个人诧异地回过头来,随即由那个领头爆发出一阵大笑。
卫燕燕呆呆地看着他们,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
杜预龙拍了拍囚车道:“傻子,搞清楚了。现在你是犯人,不是什么大小姐,你就只能在这里面蹲着,听明白了?”
“为什么?”
杜预龙冷笑一声,“哪儿来的那么多为什么。本监押使带你认认人,前面的那个是王铮、吴永,这边瞎了一只眼的是霍祯,他旁边是耿明成,我是你杜监押。往后这几天,想叫谁就得叫声哥哥,知道了吗?”
卫燕燕还是一脸困惑。
杜预龙踢了囚车一脚,“这傻子。”
卫燕燕忽然往囚车边上靠了靠,一把扯住了杜预龙的袍角,认真地说:“都说了我不是傻子了。”
杜预龙没想到她竟然敢当众顶撞,正要发作,卫燕燕的手却忽然往下一拽。
几乎是猝不及防,杜预龙简直感觉半边泰山压在了自己身上,整个人就一个筋斗硬生生被拽了下去。他脚还卡在马镫里,登时关节咔哒一声脆响!
后面的吴永即使托了他一把,才没让杜预龙摔下去,脑袋被马蹄踏碎。
卫燕燕好似很吃惊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歪歪头笑了一下,“哦,不好意思啊,下次我轻一点。”
杜预龙痛得几乎要昏过去,他皱缩着五官捂住了痛到麻木的脚踝,一偏头正好对上卫燕燕甜甜的笑脸,心底不禁涌起那种对“非我族类”的恐惧。
吴永走马上前道:“龙哥,没有大碍吧?”
杜预龙骤然回过神来,低声骂了句妖女,刻意跟囚车拉开了距离。
就在卫燕燕神游的时候,忽然前面走来了一队人,个个衣衫破破烂烂,蓬头垢面,一手拄着木棍一手拿着破碗。
“官爷行行好,给点吃的吧……”为首的女子怀里抱着婴儿,哀哀欲绝,“孩子饿了好几天了……”
“滚!”
杜预龙厌恶地拉起袍服一角,“我等是华纯宗修士,你们也敢拦?”
“你们是哪里来的人?”耿明成低头问道。
那女人听了华纯宗,已经结结巴巴地退让开来,她哽咽道:“西南郁岭来的,失魂症蔓延,不得不背井离乡哪……”
“这失魂症竟这般厉害。”霍祯袖着手道,他生了一张娃娃脸,瞎的那只眼上罩着块黑布,“都蔓延到这边来了。”
王铮笑道:“我们宗主已经拿下了暝域,妖主卫防走火入魔而死,罪首伏诛,相信不久便可完全解决失魂症的问题。”
那女人连连点头道:“薛宗主大恩大德俺永世难忘,几位真人能不能给点吃的,什么也行。”
耿明成瞥了一眼那女人怀里的孩子,婴儿已经饿的小脸发黄,连哭的声音都没有了。
他心里软了一下,便要解开腰间储物袋,前面杜预龙却开口冷嘲道:“往前难民还多着呢,你都要一个个的给不成?”
耿明成闻言,只好收了手,一勒缰绳走到了一边。
那女人顿时爆发出了一阵尖利的哭声,“求求您啦,往前就是暝域,俺不敢去呀!叫我们这些人饿死在这山道上吗?”
前面的人已经打马向前,无数双手便紧紧抓住了囚车栏杆,吓得卫燕燕在囚车中央缩成一团。
“你们要吃的吗?”她小声说,“我没有吃的,但是我有金簪,你看能不能拿去换……”
她话音未落,数十双放着绿光的眼睛紧盯住了卫燕燕头上的珠翠。
卫燕燕小心翼翼拔下珠钗来,隔着栏杆缝递过去,心疼道:“这是我哥哥给我买的十二岁生辰礼,小心别弄坏了。”
“谢谢谢谢!”那女人得了珠钗喜的连连点头,哪里听见了卫燕燕说什么,“姑娘你的恩情,我永远不会忘的!我以后一定报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