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彧这话颇有些嘲讽的意味,硬是激的丁烟心神一荡,居然通了心脉,将河面上的水汽源源不断地汇聚过来。
河面本就是水汽最为充足的地方,可这河水并不清亮。
混了方才被丁嫣与阿钰合力击杀的那些人的鲜血,水中煞气弥散。而且这凡人之身不比丁烟寻常吸纳灵力的速度,她一时贪多,又有经脉逆行之状。
赶忙停止动作,却犹如深陷泥潭一般难以抽身,眉头也越蹙越紧。直到覃彧的神识将她猛地一撞,才脱了梦魇般的状态。
丁烟急促地喘着气,她抚着胸口,又见船舱的门被轻声推开。
来的是玉溪,她端着个瓷碗,想来是风寒药。
玉溪见她直愣愣地盘坐在床榻上,叹道,“四娘!都病成这样了还不消停,不趁着这时候赶紧睡会儿,过阵子又会有人来闹。”
丁烟扶着额,“这船颠簸得厉害,我躺下却觉得心中恶心,只能坐起身来。”
撑船的小伙早就在第一波人上船偷袭时便身首异处,如今大部分时间,这船都在随波逐流。
好在一路上均为顺水而行,不至于迷路。
“哎—”玉溪浅浅地叹了口气,凑近丁烟身边,“亏了四娘还坐得起来,方才摸你额头,烫得吓人。”
丁烟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伸手再摸,烧果然已经退了下去,只是有些浑身无力。
玉溪将药碗端到丁烟面前,“四娘,良药苦口,奴婢特地找了船上的瓦罐,将药灰熬水后滤了一遍,比之前更好入口。”
丁烟本就不在意这些,取了碗,将药汁一口饮尽,“如今高热已退,只觉困意连连。”
“那便睡吧,外面还有奴婢和阿钰呢。”玉溪服侍丁烟在卧床上躺下,“如船上的环境比不得嫣园,委屈四娘了。”
丁烟却拉了玉溪,“你分明另有所侍,如今不离不弃,四娘感激不尽。”
玉溪微微张嘴,一阵哑然。
丁烟却笑了,“此时提起,绝无他意,拜托你了,玉溪。”
言罢,她将被褥拉过鼻尖,转身背对大门。
玉溪盯着她的背影怔愣良久,才将门替她带上。
灵台中丁嫣的元神在退烧后就已沉沉睡去,她也不舍得将小姑娘闹醒,乖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方才丁烟消耗了不少精力,而这小船一阵左摇右晃,飘飘荡荡,弄得丁烟也不由得入了梦。
......
整个人恍若浸没在温润的水中,却动弹不得。
眼前迷迷蒙蒙的一片,远处影影绰绰的两团红色。
往身下一看,她正悬在空中,前方是座巍峨的山,依稀能辨认出,山头上的那两抹艳红色是两个人影。
他们在干嘛?丁烟想靠近一些,就能看得更加真切。
“还没到时候呢。”
谁在说话?她回头一看,只有片片云雾。
拨开云雾继续向前,背后却被无端拉扯着,那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还没到时候呢。”
到底是谁?她挣扎着想要转过身,却听到有人在唤她。
“妖精姐姐?”
......
“妖精姐姐?”
“是谁?”
“是我啊,妖精姐姐。”那声音带着哭腔,仿佛就在耳边。
“妖精姐姐,你还在吗,四娘该怎么办才好?”
刚才一阵就跟鬼压床一般,丁烟总算开眼一看。
小姑娘已不在船上,反而坐在一间厢房里。
丁烟下意识放出神识朝四周探查一圈,覃彧所在的那张画完好地放在厢房中间的案桌上,她松了口气,“怎么了?”
“阿钰他——”丁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阿钰他被我爹爹下了蛊,现在已时日无多,我该怎么办?”
养暗卫下蛊,再正常不过的手段,但丁烟不可能这么刺激人家小姑娘,她只能安慰道,“既然有下蛊之人,定有解蛊之法,凡是都有一线希望。”
“问过了,蛊术起源南疆,只有南疆。”
“只有南疆?何人言论如此决断?”
“此处大夫...不是四娘单纯,而是阿钰他吐了几次血,如今昏迷不醒。”丁嫣在船上一觉醒来,船舱外战至正酣。她大病初愈,浑身酸软无力,本着不添麻烦的心态,在房内呆了许久。
直至又一波人登船而入,她戳破窗纸,从洞口往外看去。
阿钰持剑立在甲板顶上,她从这个角度,能清楚地看见他的侧脸,还有嘴角淌下的一抹鲜血。本以为是抗敌时受的伤,直到她们一船三人被俘,才知阿钰是中了蛊毒。
一路上心情起起伏伏,心爱之人身上的蛊毒是父亲给种下的,丁嫣心痛不已,只有迷惘。
可,当那大夫一脸笃定地说明南疆有治蛊之法时,她又有了执念。
“我们现在离嫣园的那海棠已万里之遥,你定不是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