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期间,各处灾害持续泛滥,安全的庇护地越来越少,无论是人还是妖都在艰难求存,可死亡却每天增多。
生命从无到有用了漫长的时间,消亡也如凌迟般被逐渐吞没。
青衫女依旧在枕山偶尔眺望世间。
在风黎仅存对于她的印象里,青衫女柔眉善目却浑身透露着独善其身的薄凉。
在很久很久以后风黎才恍然发现,她不是薄凉,而是无奈。
两个会察言观色的小哑巴大概是在四岁半才开口说了人生的第一句话,或者说第一个字。
那是个阳光还不错的下午,两个小崽子在日常打闹。
本该是平平无奇的一天,却因震天动地的轰隆声而变得不平凡。
两个崽子被青衫女隔绝在这一亩三分地,四季如春无灾无难没有其他人,别说不懂这响声,就连基本雷雨都不曾见过。
所以他们不会懂只有神明之死,才会如此惊天动地,连他们在强大灵力笼罩下的枕山都被震撼。
也许害怕是本能,他们下意识的怔住了片刻,便齐刷刷的跑向了倚在桃树下午睡的青衫女那边。
那也是风黎头一次在青衫女的脸上看到了除了漠然以外的其他表情——她皱着眉头,脸色沉寂的有些苍白。
四岁多的两个崽子已经有思考能力,但由于未曾涉世,不太能理解此表情的深意,只懵懂着不知所措。
风黎想伸出手去将她紧皱的眉头抹平,可她还没来得及碰到对方的脸,对方就猛的站了起来。
两个崽子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而后才慢半拍的回头看去。
那是他们头一次见除了青衫女以外的其他人……
也不算人,只是那时候的他俩不知道天地间是分种族的,更不知道什么是神。
还有就是自从山河万象初成后,始神便都收敛了自身异象,所以看起来并无异常。
来者是女娲,她看起来不像是特意来寻人,反而眼神里闪过的讶异让人觉得她只是偶然路过此地歇脚却遇到了熟人。
她看起来不算狼狈,但给人一种身心俱疲随时能倒下的错觉。
青衫女见她来了,匆匆起身上前,而后与她对立默然片刻,才终于发问道:“是谁?”
那是两个崽子头一次听到青衫女开口说话,他们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皱着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巴。
女娲声音极轻,像是逃避回答似的道:“…伏羲。”
又是两厢无言片刻,女娲刚要再开口说点什么,忽然注意到青衫女身后不远处的两个人族小孩正眨着水汪汪眼直勾勾的盯着看。
女娲微微皱眉,抬手指着两个崽子问青衫女道:“他们……”
青衫女这才想起来身后还有两个不谙世事的崽子。
她回头打量着两个还不及她腰高的小屁孩儿许久,才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般向他俩走了过去。
青衫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俩。
两个崽子懵懂的眨着眼睛,不知怎么,年幼的风黎此刻有些惴惴不安,这种不安使她蓦然的伸手抓住了青衫女的手。
她这个举动成功让青衫女准备开口说的话顿了下,不过也只是顿了顿,她还是说了出来。
青衫女抽出被抓住的手,继而说道:“你们走吧。”
两个崽子不为所动,仰头盯着青衫女看,仿佛在问:什么意思?
这一大两小无声对望了不知道多久,青衫女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从未教过他们什么。
也就是说这两个崽子根本不懂她的意思,甚至还不会说话。
也是,神生太长,青衫女没有时间长短的概念。
她之前是想着人很快就死了,他们活不过百年,而百年时间对于神来说,消磨得很快。
如果这两个孩子幸运的话,在天地万物消逝前,他们还能安度余生。
可突如其来的改变,也就是伏羲的殒身,使这场浩劫出现了转机。
至此,众神都清楚,他们再也不能袖手旁观了。
青衫女轻叹一声,一手牵着一个崽子往山下走去,走出了好长一段她才停下脚步。
青衫女抬手指着山腰处道:“去人群里,他们不会不管你们……”
她说着顿了下,往前推了推两个幼小的身体继续道:“我的意思是,走。”
枕山上还是有许多避难的人和妖,两族在灾难面前被迫停止了根深蒂固的仇恨和厮杀。
不过要是和平相处,他们双方还是做不到的。
于是,除了冰泉那处两族并不涉及,山腰上几乎是人族。
山顶和山脚位置几乎是妖族,对于这个现象,青衫女属于知情但不管。
毕竟在今天之前,她还是觉得毁灭万物只是时间问题,多活一会儿和少活一会儿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