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撒开手, 手忙脚乱道:“我是不是碰你伤口了?”
“没事。”
关素舒扶着他道:“你侧躺着, 这样不会压到伤口。”
徐周衍顺从躺下了。
房间里新风系统在发出轻微的嗡鸣,房间外来往的医患在细细碎碎地交流。
她手肘撑在他床边,手心支着下巴和他对视着, 想到他后背的伤口以及现在略显困难的呼吸,又挺直了腰担心地问:“徐周衍,你是不是伤到肺了?”
其实他自己能感觉到伤到了哪, 子弹穿过身体的时候先是灼烧的痛感, 然后呼吸困难, 一股血液迅速从气管涌上来, 像是漏了水的水球,鼻腔口腔都是血,当时应该把她吓得不轻。
他的手搭在她的手背上, 道:“我身体很好, 很快就会好的。”
“不行,你要多休息一段时间, 关董说给你带薪休假。”关素舒眨着眼睛。
她说起这个, 让徐周衍想起工作来了,他支着身体问:“我手机还在吗?”
“在这里。”关素舒把床边柜上的手机递给他。
“我失联了几天, 工作上的事得做一下安排。”
他和她解释说。
关素舒埋怨:“你自己都这样了, 还管工作呢。”
知道她的关心,徐周衍笑,“就和助手交代一下事情。”
关素舒撇嘴,对他这种工作狂精神很没话说。
她看他解锁手机, 他输密码也没避着她,015362。
“这个密码是什么意思?”她好奇问。
“是我父亲的号码。”徐周衍道。
什么号码?手机尾号吗?
关素舒心里嘀咕着,看他编辑了信息发给助理。
门外有了走路声和说话声,趴在他床边的关素舒立刻抬起头,靠着椅背端正坐好。
她回头看,发现不是家里人,而是警察。
为首的警察就是张霆,看见她,朝她友善地点了一下头,又问徐周衍:“伤得严重吗?”
徐周衍笑道:“还好,养得回来。”
“你辛苦了。”
张霆立正站好,向他敬了一个礼。
张霆本人是很粗狂的西北男人长相,这个动作有一种说不出的英挺,关素舒多看了他两眼。
徐周衍微笑道:“是要做笔录吧?”
“对。”张霆还是很走程序地出示了一下警察证,道:“就三天前的案件向你们了解一下情况。”
正好两个人都在,一块就把笔录做了。
关素舒从自己几天前收到朋友消息开始讲起,把整个经过捋了一遍。
张霆问她最近有没有和什么人结仇,关素舒很迷茫地摇了摇头。
知道的她都说了,徐周衍也只在她的笔录基础上补充了一些细节。
张霆要走的时候关素舒问他:“开枪的那个人抓到了吗?”
张霆道:“你放心,一定会抓到他的。”
那就是没抓到的意思,关素舒难掩失望。
门口又被叩了三下,见病房里这么多人,薛秋宁稍有些诧异,又看向关素舒道:“素舒,来做检查了。”
“你怎么了?”徐周衍还不知道她倒下的事。
张霆道:“她在手术室外……”
关素舒朝张霆摇了下头,又对徐周衍道:“我去做体检,晚上再来看你。”
“好。”他应下。
关素舒随薛秋宁走了出去。
“这小伙子长得倒是帅帅气气,人也可以。”薛秋宁突然这样说了一句。
关素舒笑了一下,没说话。
“你爸爸公司有点事,他先走了,我请了一周的假回来,这一周我照顾你。”薛秋宁道。
关素舒哪敢麻烦她,直说:“不用了。”
“嗯?”薛秋宁回头看她。
关素舒道:“我不住院,你帮我把出院手续办了吧。”
薛秋宁说:“你不想在医院,回去休养也行。不过我和你爸爸商量了一下,美国那边技术更先进,你下个月跟我过去再做个检查。”
关素舒和她走进电梯里,没吭声。
薛秋宁穿着一条深杏色的无袖长裙,黑发飘逸,人却是淡的,语气也淡,站在这窄小的电梯里,也像随时都要抽离出去了似的。
曾经,薛秋宁在她身上是寄予过期望的,给她取名为月,是希望她能成长为一个清恬的淑女,然而关素舒自由生长,成了家里那只聒噪的蝉。
儿女都不像她。
都还年轻,追求一切热闹盛大。
不知道她是不是对他们失望,当年离开的时候才那么洒脱。
薛秋宁回过身来,瞧着她,又说:“你爸爸是不是不怎么管你,你又瘦了。”
“没有,我体质吃不胖。”她说。
薛秋宁道:“你身体不好,饮食上面也要自己多上心,家里阿姨淮扬菜做得好,你要多吃些。”
家里,这两字让关素舒耳朵微动,她盯着跳动的电梯数字,假若随意地问:“你今天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