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啾还没反应过来,蒋惊寒一把攥住她的手腕,迈开长腿往前跑——
马尾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宽大的蓝白色校服被风吹鼓起。
漫长的走廊里,声控灯一盏一盏亮起,像舞台聚光灯一束一束打下来,照亮前路,照亮少年奔跑的侧影,照清手掌与手腕连接处的热度。
嘈杂声灌进耳朵,燕啾模糊地听见他说了一句——
“是。”
……是风声吗?
还是真的应答?
怦怦。怦怦。怦怦。
是脚步声还是心跳声,间杂在急促的呼吸中,难以分辨。
呼吸加速,脚步急促,他们路过无数个熟悉的地方。
曾并肩走过的楼梯转角,值日时打扫过的公共区域,传小纸条被罚站的教室门口,一同追逐过落日的广阔操场。
他们好似牵着手,又似并肩,不曾停歇地,向前奔去。
少年的手心略微出了一层薄汗,漆黑的眼眸在夜色里亮得惊人,几乎要把她烫伤。
学校,街巷,谢了的樱花树,暖橙色的路灯,无一不在见证,这个十七八岁出格的夜晚。
城市看不到那么多星星,只有茂盛树荫下透出来的灯光,星星点点。
还没有正式进入夏天,但已经偶有蝉鸣。
燕啾一笔一画地在日记上落笔。
二零一八年,五月七日。
月色朦胧,同他夜奔。
*
市统考前一天晚上,郝萍喊燕啾到办公室。
“今天叫你来呢,是想跟你谈市级共建精品班的事情。坐吧。”
“是这样的,我个人认为与其叫它精品班,不如叫集中训练营。它的形式很像他们走竞赛这条路的,考前集中培训,配备最好的师资和人力财力,全力以赴,冲清北。”
“你跟蒋惊寒关系好,应该也清楚,这种班级的压力都会比较大。并且有门槛,平均每次稳定在全市排名前五十的同学才能报名参加。”
“精品班为期一年,且地址最后定在附中,文科班主任是教历史的吴兴运老师。”
“就是说,如果你去的话,学籍还是在一中,但是整个高三就会在附中全封闭式上课,但是效果也是毋庸置疑的。”
背后突然响起书掉落在地的声音,谈话的师生两人望去,叶玺雨站在门口,心神不宁,抱着的作业摔落了一地。
她一边道歉一边捡起来,飞快地离开了办公室。
“好了,具体情况就是这样,你回去和家长商量商量,好好想想吧。期末之前给我回个消息就行了。”
燕啾点头,“谢谢郝老师。”
走到门口,郝萍又喊了她一声,神情有些犹豫和无奈。
“燕啾,我和朱老师一样,都希望自己的学生平安快乐。”
“你资质不错,自己很努力,留在这边的话,清北也是有机会的。”
燕啾嗯了一声,对她露出一个笑。
“我知道,谢谢郝老师。”
“可我不想只是‘有机会’,我想做到百分百。”
郝萍想起她带的上一届学生,犹豫半晌。
“为什么你一定要去北京呢?”
“是因为燕鸣吗?”
小姑娘站在办公室门口,神色未变,只是眉梢动了动,温柔沉静。
“郝老师,你还记得你给我们放过的那场华语辩论赛吗?”
“那场比赛里,四辩结辩,这样说。”
“既然这个世界告诉我们人不轻狂枉少年,就没有人应该天然地觉得,‘轻狂’是一个贬义词。”*
燕啾眉毛一扬,攒出一个明艳的笑。
“除了哥哥,我想,还有,‘趁着年轻,我偏要勉强。’”
作者有话要说:
夜奔一段建议配合《有可能的夜晚》一起食用~“无需言语 无尽浪漫
无限可能的夜晚 ”
那场辩论赛是2018年华语辩论赛,哈佛耶鲁联队vs人大的那场。
*“年少轻狂”和“趁着年轻”两句话,出自詹青云的结辩。
第41章 第四十一颗糖
市统考如期而至,复习、考试、出成绩,填满了五月中旬的每一个缝隙。
高二下学期,压力与考试密度都直逼高三,郝萍每天都要花十分钟给他们喂鸡汤。
年级上的排名对燕啾而言,已经没有任何参考性。不管大考小考,她永远都是稳坐第一。
但是市排名掉出前十了。
她在心里飞快地盘算,拿着市排名的名单比对。
数学……
她叹了口气。
十四班数学老师是个上了年纪的中年老教师,为此还专门找燕啾谈过话,言语中不乏警醒之意。
“虽然130多也不算差,但你可是清北的苗子。”
燕啾低眉颔首,“嗯,我知道。谢谢老师。”
可是越心急越补不上来。
一天三套卷子,难题不会,甚至有些会的题也要算错。